教室里,林承允缩在墙角,弱小无助又可怜。
心疼地抱住自己jpg.
表姐好暴力,为什么一来就打他?他都被那个女鬼折磨了那么久了,表姐不心疼他就算了,还打他脑袋!
哼,他不要理她了,除非表姐给他道歉!
林承允暗暗下定决心。
砚灵兮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尴尬这种情绪。
她看着害怕的女鬼老师,深刻地觉得刚刚打林承允还是打的轻了。
你撒泼就撒泼,为什么装死?!
“呃,那个,不好意思啊,刚刚是我误会你了。”砚灵兮诚恳地道歉,见女鬼还是警惕的模样,说道,“要不你掐回来?”
莫玄淮立刻说道:“虽说是我们没搞清楚状况,但你扣押小孩,不让人回家,也是错误的。”
对哦,砚灵兮回过神来,就算没杀林承允,女鬼也还是过错方!
“你为什么要扣着他不放?”
女鬼说:“他不写作业,身为学生,怎么可以不完成作业呢?不会归不会,但一定要态度认真。”
砚灵兮好奇地问:“你怎么知道他不完成作业?”
女鬼说:“我观察他好几天了,十次有八次,他都会因为没完成作业被老师叫走。不信你们可以问他。”
顶着众人的视线,邹繁迟疑地点了点头:“是这样没错。”
林承允为自己辩解道:“我不会我怎么写啊?难道要我去抄吗?林哥光明正大,不会就是不会!”
你还得意上了是吗?
砚灵兮闭了闭眼,她真是脑子抽筋了,才会放着卤鸭架不吃,跑来看小学生吵架!
“我作证,他不是态度不好,他是真的笨蛋。”砚灵兮说。
林承允不服地鼓起腮帮子,又在砚灵兮看过来的时候缩了缩脖子,算了算了,下次吧,表姐太凶了。
女鬼好像找到了支持者,喋喋不休地说:“但他态度确实不端正,我说要给他辅导,他还不愿意!要知道,我生前带的可都是重点班,年级前十里面,我们班能占一半呢。”
“你是他的家长吗?那你得好好管管他啊。少壮不努力,老大徒伤悲,将来考不上大学怎么办?”
莫玄淮看砚灵兮一眼,女鬼绝对想不到,“家长”也是个懒得考大学的。
他轻笑一声。
女鬼语重心长地说:“考不上大学就找不到好工作,没有工作他怎么养活自己,这不是辜负了爸妈的期望吗?”
林承允说:“没关系,我家有钱。”
见女鬼看过来,林承允点了点头,态度诚恳:“真的,我家特别有钱,我就算一辈子混吃等死也花不完。”
女鬼:“......”
一生都教书育人的女鬼老师没有见过这种人,气得身体都抖了起来。
“混账!”
林承允吓了一跳,很委屈,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,为什么又骂他。
女鬼挺害怕砚灵兮的,所以刚刚也一直也很警惕很防备,但此时此刻,她大跨步到了林承允面前,拧住他的耳朵:“那是你的钱吗?那是你爸妈挣的钱,是你的祖辈挣的钱,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这话林承允不同意!
“怎么和我没关系了?将来那些钱都是我的,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。”
女鬼不用呼吸,但她现在有种自己喘不过气,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感觉,这是什么样的朽木啊!
砚灵兮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,觉得挺有趣的,找了个桌子,坐上去,两条小腿惬意地晃来晃去。
莫玄淮下意识按住桌子,防止桌子倾斜。
砚灵兮叹气:“早知道把卤鸭架带过来了。”她砸吧砸吧嘴,“嘴巴有点寂寞。”
莫玄淮轻笑,有趣的说法。
邹繁看看这边,看看那边,犹豫道:“砚姐姐,不用管吗?”
砚灵兮看了看那边吵得不可开交,唾沫横飞的一人一鬼:“不用管,早知道不来了,我看林承允挺享受的。”
邹繁心想,他觉得也是。
“还敢和老师顶嘴?”女鬼怒道,“屁股撅起来!”
林承允的身体乖乖撅起了屁股。
“哎哎哎,你这是作弊,不能这样!你这样我的面子都丢尽了!嗷呜——”
林承允其实很崇拜很喜欢砚灵兮,所以尤其不希望在她面前丢脸,可是现在,他在表姐面前被打了屁股!
他以后都没办法抬起头来做人了!
林承允悲愤地想。
“以后要好好学习,听到了吗?只要靠自己双手得来的东西才是最坚实可靠的。你有了出息,你爸妈也会高兴的。”女鬼说。
林承允不吭声,可委屈的样子。
见他情绪很低落的样子,女鬼又不太适应:“打疼你了吗?我也没太用力啊......而且,我都是为你好......”
林承允重重地“哼”了一声,又偷偷看了一眼砚灵兮。
砚灵兮兴致勃勃的,真当自己在看戏了。
“表姐,我想回家,我这么久还不回去,我爸妈肯定担心我了。”
女鬼下意识地说:“你作业还没做完,做完才能走。”
“不可以这样哦。”
女鬼回头,对上砚灵兮的视线。
砚灵兮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:“不可以这样的,即便你成了鬼,也得遵循法律不是?你没有权利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哦。”
女鬼愣了一下。
砚灵兮跳下桌子,伸了个懒腰,对女鬼扬起笑脸:“走了,拜拜。”
林承允和邹繁赶紧跟上去。
不知道为什么,女鬼竟也没有跟上来。
走到门口,砚灵兮想到什么,扭头道:“对了,以后不要这样了,会吓到小朋友的,祖国的花朵将来还有用,万一被你吓枯萎了,你罪过可就大了。”
女鬼愣愣地点了点头。
他们先把邹繁送回了家,然后再送林承允回家。
一路上,林承允心情都很低落。
——表姐看到他被打屁股了,他高大威猛的形象就这么崩塌了!
到了林家,林承允下车,霜打的茄子似的:“表姐再见。”
砚灵兮叫住他,问道:“因为你,我来来回回地跑,你就没点表示?”
林承允眼睛慢慢亮了起来,发现砚灵兮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没有变化,和以前一样,又开心了。
“表姐你放心,我明天就买好多零食给你吃!”
狗狗摇尾巴jpg.
回家之后,砚灵兮把鞋子一蹬,拖鞋也没穿,哒哒哒地就跑到茶几边,带上手套继续吃卤鸭架。
莫玄淮把她的鞋子放好,走过来,交代道:“不要多吃,时间很晚了,小心闹肚子。”
砚灵兮胡乱地“嗯嗯”两声,一看就没放在心上。
莫玄淮坐在旁边,等她吃了三个之后,就连肉带碗端走了。
“哎哎!”
砚灵兮嘴里嚼着,眼睛跟着碗走,本来在地毯上坐着,也跟着爬了起来,伸手去够,声音软软的:“我再吃一个,再吃一个嘛。”
像撒娇,以至于莫玄淮恍惚了一下。
砚灵兮很鸡贼地找到了空隙,一跃而起,趴在了莫玄淮身上,从莫玄淮拿的远远的碗里,扒拉着又拿了一个。
莫玄淮下意识扶住她的腰。
柔软,纤细,不盈一握。
莫玄淮呼吸有些不稳。
他们虽然住在一起,听上去像是“同居”,但距离这么近也是第一次。
他本来就喜欢砚灵兮,平时按捺住已经很不容易了,更何况是这么近的距离,身体几乎贴在一处。
莫玄淮闭了闭眼睛,单手拦住砚灵兮的腰,把她放在沙发上。
也没提她多吃了一个,默不作声地去把碗放在了冰箱里面。
然后没立刻关上冰箱门。
冷气扑面而来,莫玄淮面无表情地想,再来点,他就不会乱想了。
结果下一秒。
“莫玄淮,我想喝水——”
莫玄淮把冰箱门关上,倒了一杯凉白开端过去。
砚灵兮渴着了,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,然后眯着眼睛靠在莫玄淮腿上,吃饱喝足,累了。
莫玄淮捏了捏她的鼻子:“吃完就困,你是小猪吗?”
砚灵兮说:“我是你老大。现在老大吩咐你,把我扶回房间。”
“是,遵命老大。”
砚灵兮笑起来。
*
今天温度不高,砚灵兮吃完饭就拉着莫玄淮下楼去散步了。
公园里的广场舞音乐已经放了起来,律动性极强的音乐让人听着就想跟着动。
李婶整和人聊着天,砚灵兮叫了一声,两人齐齐回头。
砚灵兮赫然发现,和李婶说话的人正是薛婶。
“薛婶?”砚灵兮脚步轻快,蹦蹦跳跳地跑过去,“李婶,原来你们俩认识啊。”
“你和小砚认识啊?”
“你也认识小砚?”
李婶和薛婶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地问道。
“哎呦,可真是巧了。”李婶说。
薛婶笑呵呵地说:“小砚,你这几天都没去摆摊,我也没机会告诉你,我搬家了,搬到附近来了,今天刚收拾好,想着出来逛逛,就认识了你李婶,没想到这么巧。”
砚灵兮拉长尾音“哦”了一声。
“小砚,你是和小莫来逛街的?”薛婶问。
砚灵兮摇摇头:“不是呀,我是来散步,外加跳舞的。”
“跳舞?广场舞吗?你还喜欢跳广场舞呢。”薛婶问。
砚灵兮点点头:“对呀对呀,我经常来跳的,不信你问李婶。”
薛婶哈哈笑着:“那咱们小砚肯定跳的特别好。”
李婶:“......呵呵。”
十分钟后。
薛婶看了一眼李婶,李婶沉痛地点了点头。
薛婶:“......”行吧,孩子也不容易。
再看周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,习以为常的众人,薛婶信了,小砚确实经常来跳舞。
跳了一会儿,李婶和薛婶有点累,就坐在花坛上休息聊天。
莫玄淮专注地望着不远处活泼的身影,看她“身残志坚”,永不放弃的模样,嘴角挂着温柔缱绻的笑意。
突然,砚灵兮身形一歪,差点摔倒,幸好身手敏捷,及时稳住。
莫玄淮连忙走过去:“怎么了?”
砚灵兮用脚尖踢了一下石子:“踩到小石子了。”
“有没有崴到?”莫玄淮一边问,一边极其自然地蹲下去,捏了捏砚灵兮的脚踝,“疼不疼?”
砚灵兮说:“不疼。”
莫玄淮才放下心来。
砚灵兮打算坐一会儿,在李婶薛婶她们旁边坐下。
“正好小砚来了,你问问她,这请神也是有讲究的,可不能瞎请。”李婶说。
砚灵兮问:“问我什么?”
薛婶说:“我想在家供奉神像呢,小砚啊,要不你帮我请吧?你请的肯定灵验。”
砚灵兮一口答应:“可以啊。那你想请什么神?财神爷还是观音菩萨?或者关二爷?”
薛婶摇摇头:“都不是,我想请的是乌藏神。”
乌藏神?
砚灵兮皱眉,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。
“咱们国家有这个神吗?”李婶也很疑惑。
薛婶说:“我也不太清楚,应该有吧。”
“薛婶,您都不清楚他有没有,就敢往家请?”
“不是,这是我朋友推荐的,说是从少数民族那边传来的,特别灵!”薛婶激动地说,“我那个朋友自从请了乌藏神,家里的生意蒸蒸日上,家庭关系也和和睦睦,一点灾祸也没有,连孩子的学习成绩都上升了。总之,哪哪都好,可灵了呢!”
砚灵兮挑眉。
好家伙,这位乌藏神“业务”可真是广泛啊。
财神爷,文曲星,和合二仙等等的工作都得被他给抢走了啊。
李婶觉得不太靠谱,她性格保守,更别提还是牵扯到了神明的,更不敢乱来。
“灵兮,你觉得呢?”
砚灵兮想了想:“我得先看看。”
万一,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厉害,她又恰好没听过的神呢?
薛婶:“哎,行,那小砚你有空了就来我家看看。”
砚灵兮看薛婶那样子,不像是不信乌藏神的样子,毕竟有她朋友活生生的例子。
薛婶又道:“我朋友说,乌藏神的要求没有其他神仙那么多,只需要恭恭敬敬把他请回家就好了。但我觉得还是正式一点比较好,所以小砚,你看过之后能不能帮我顺便请神?”
砚灵兮随意地点了点头,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多。
请乌藏神回家竟然什么都不需要准备?只恭恭敬敬把他请回家就行了?
这么不拘小节的吗?
一般来说,请神要有六步——天时地利人和,开光装藏安神。
乌藏神竟然一步都不需要,连开光都不需要?
到底是真有本事,还有故弄玄虚,包藏祸心?
砚灵兮更倾向于后者。
砚灵兮对乌藏神太好奇了,第二天就登门拜访了。
薛婶一家人都在,他们经常听薛婶提起砚灵兮,但这还是第一次见。
第一反应就是:这长的也太漂亮了!
连助理都帅的惨绝人寰。
妈的,还给不给他们这些普通人活路了!
乌藏神的神像就放在桌子上,这张桌子是专门用来供奉神明的。
薛婶家原本就供奉着三尊神像,此时,三尊神像依旧在,但中间的位置却空了出来,很明显,是给乌藏神准备的。
砚灵兮凑近了观察。
乌藏神是坐姿,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,威严肃穆,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官袍,细节处描了金,大话西游公益服,一双眼睛慈悲怜悯。
仿佛你犯的一切罪过都能得到原谅,得到救赎。
又好像,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,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帮你完成,因为你是他虔诚的信徒。
薛婶:“小砚,你看出什么来了吗?”
砚灵兮扬起笑脸:“薛婶,我拿起来看一眼可以吗?”
一般来说神像是不可以随便动的,但砚灵兮是玄术师,既然这么说,肯定是有她的考量,薛婶便点了点头。
砚灵兮把乌藏神神像拿起来,那随意轻巧的动作,看得薛婶心惊胆战,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能把神像给摔了。
砚灵兮掀开乌藏神披着的红布,往神像背后看了一眼。
果然,什么都没有。
装藏,是由有功行的法师在神像内安放专门的法物,使其如有生命的人具备五脏六腑,以及各种神力。
一般看来说是安放若干味神药以及五谷五金五色线等,再配以相应的符咒通过专门的仪式放置在内。
什么都不需要信徒做的神明,是靠什么来维持自己法力的呢?
砚灵兮瞥了一眼手中的乌藏神。
乌藏神的眼睛动了一下,似乎在看她。
砚灵兮冷笑一声,双手松开。
“啊!”薛婶惊呼。
神像落到地上,“砰”地一声四分五裂。
可是却有一团黑影,盘旋着从神像里钻了出来,模样与神像一模一样。
“放肆!”
声如洪钟,敲击着众人的耳膜。
薛婶一家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,惊慌道:“乌藏神息怒,乌藏神息怒!”
乌藏神真的显灵了!
砚灵兮皱了下眉,快速掐了个指诀,挥出,薛家人立即感觉好多了,耳朵不疼了。
他们惶恐地看着乌藏神和砚灵兮。
薛婶咬了咬牙:“乌藏神,请您不要怪罪小砚,她也是不小心的!”
乌藏神威严的目光落到砚灵兮脸上,沉声问道:“是这样吗?”
砚灵兮冷嗤一声:“你心理素质倒是好,被揭穿了还能演下去。”
乌藏神眯了眯眼,声音愈发低沉:“人类,不要试图惹怒我。”
砚灵兮天真地歪了歪头,好奇地问:“惹怒你会怎样?”
乌藏神没有说话,脸上是明显不悦的表情。
砚灵兮礼貌地问:“要斗法吗?”
乌藏神依旧没有吭声,他看得出来,砚灵兮是真的不怕他,而且她能一眼看出自己不是真神,想必一定是有所依仗。
乌藏神看向薛婶:“看来你的心也没有多诚,竟派这人来折辱我!你且等着,你家就要大祸临头了!”
薛婶脸色霎时惨白如纸。
砚灵兮沉下了脸:“还敢威胁人?大祸临头?谁降下来的祸?你吗?”
乌藏神:“是我又如何?你等不敬神明,自有报应!”
砚灵兮冷声道:“那么,杀了你,你还能降的下来祸吗?”
话音刚落,砚灵兮手中出现了一条鞭子,幽蓝雷光裹挟在上面。
砚灵兮手腕一转,鞭子甩出优美的弧度,径直朝着乌藏神追去。
乌藏神漂浮在空中,游刃有余地躲开,不屑地发言:“不自量力!”
他还以为她有多么厉害呢,原来就这样。
虽然能召唤出天雷,只是仅有鞭子上的那一点,就想要对付他,真是痴人说梦!
薛婶看得提心吊胆的,每一次乌藏神都能躲过砚灵兮的鞭子。
这可怎么办?乌藏神不会大发雷霆,要小砚的命吧?
这可不行啊!早知道她就不请这乌藏神了!
“哈哈哈,我还当你有多大的能耐,不过尔尔!”乌藏神哈哈大笑,肆意嘲讽,望向砚灵兮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蔑视。
砚灵兮突然停下。
乌藏神:“怎么?知道自己打不过,想要求饶了?若你跪下供奉我九九八十一日,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。”
砚灵兮直直地看着他,突然,勾起一边唇角。
乌藏神觉得奇怪。
他看到砚灵兮双手合拢,快速翻转,最后念起咒语。
乌藏神下意识地绷紧身体,提高警惕。
可惜,已经晚了。
房间内骤然光芒大盛,一个法阵显现出来。
在法阵正中央的乌藏神表情骤变,立马去寻找生路,可无论他去那个方向,法阵都将他困地牢牢的。
他不相信,横冲直撞,不过是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已。
砚灵兮:“哎呀,你不是乌藏神吗?就这点能耐啊?我略施小计,你就出不来了?啧啧,真弱。”
乌藏神:“......”
“不可能!这绝不可能!我有信徒供奉,神力无限,怎么可能被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困住!”
砚灵兮摊了摊手:“看来你不仅弱,眼神也有问题。”
他被困住这不明摆着的事吗?还说什么“不可能”。
乌藏神无往不利,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。
他不信邪,一直在试图冲出法阵。
然而,也只是生动地诠释了何为“越努力越心酸”。
砚灵兮含笑看着他,乌藏神忽然发现,她手中的鞭子光芒大盛,雷霆之力顿增,仅仅是这么看着,竟也会生出退缩之意!
乌藏神猛地抬头,她是故意的!
故意让自己以为她不足为患,放松警惕!
“你是故意的!”
好险恶的用心,要真刀实枪地斗法,他绝不会输给她的!
砚灵兮眨眼:“什么?我听不懂哎。”
乌藏神:“......”
乌藏神显然被气到了,脸上装出来的庄严肃穆、慈悲悯人全都不见了,脑门上甚至冒出一簇簇的黑气。
“不装了?”砚灵兮反问。
乌藏神沉沉地看着她,眼睛黑沉,犹如藏着吞人血肉的凶兽。
砚灵兮嗤笑:“不知哪里来的鬼东西,也敢装神?”
真不怕一道天雷劈死他。
薛婶愣了一下。
“小砚,装神是什么意思?他不是神?”
砚灵兮点头:“没错,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鬼,心思不正,竟妄想成神,骗取信徒信力,神也是你能当的?”
乌藏神脸色阴沉:“我就是神!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神?他们供奉我,我保佑他们心想事成,各取所需,怎么就是骗了?你搞清楚,我可没有逼着他们供奉我,是他们贪心不足,有了其他神灵还不满足,需要我,我是拯救他们的神!”
薛婶有些羞愧,确实是她想要更多,所以才会把乌藏神迎回来的。
“强词夺理。期盼自家能够更好算什么贪心?不过是正常的心理和需求罢了,反而是你,跟个耗子精似的,见缝就钻,真不要脸。”砚灵兮双手抱胸,冷嗤道。
对啊,要怪也该怪他,这个坏家伙!
薛婶反应过来,愤愤地瞪着乌藏神。
乌藏神眯了眯眼,可恶,竟然不受他的蛊惑!
“你到底是谁?”
砚灵兮纤细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,指甲还泛着淡淡的粉,任谁看都只会觉得这是娇生惯养、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。
“你问我吗?”小公主说,“我是你打不过的爸爸。”
“......”乌藏神恼怒道,“你耍我?!”
砚灵兮摇摇头,诚恳道:“没有啊,难道你觉得你能打过我吗?”
乌藏神可疑地沉默了一下。
“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!我说过了,我是神,我会爱护自己的信徒。”乌藏神说,“如果我拼尽全力和你打,我的这位女信徒的家,只怕就要碎成齑粉了。”
砚灵兮撇撇嘴,问莫玄淮:“现在的鬼都这样吗?打不过就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?”
莫玄淮说:“可能?”
砚灵兮瞥了一眼乌藏神,嘴里“啧啧”两身,此时无声胜有声啊。
乌藏神气疯了,他是神,是有信徒供奉的神,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瞧不起他?!
他头上的黑气越来越浓,再次不要命地往法阵上撞去。
“砰——砰——砰——”
薛婶担忧地问:“小砚,这......他一直撞下去,真的没问题吗?”
砚灵兮想了想,说道:“也对,确实挺吵的。”
“啊?”她是这个意思吗?
砚灵兮挥了挥鞭子,鞭子碰到法阵,雷霆之力渐渐转移到法阵之上。
乌藏神没有看到,一股脑地撞上去,他就不信了,凭他坚持不懈的努力,还能撞不开一个豁口?
然后,“噼里啪啦——”
乌藏神焦了。
乌藏神宛如一条死鱼,瘫在地上,身体还微微抽搐着,一看就被电得不轻。
薛婶看着,冒出来一句:“他好弱啊......”
乌藏神垂死病中惊坐起,“我不弱,我是神,最强的神!”
说着,嘴里还冒出一股黑烟。
“这位最强的神,您要不先从里面出来?”砚灵兮笑吟吟地说,嗓音轻快,眼睛弯弯,可讨人喜欢了。
但说出的话让乌藏神快要呕死了,岂有此理,岂有此理啊啊啊!
乌藏神翻身坐起来,死死瞪着砚灵兮。
砚灵兮突然就想起一首歌:“眼睛瞪得像铜铃,射出闪电般的......弱鸡。”
乌藏神在别的地方听过这首歌,根本就不是这么唱的,这个小丫头片子又在骂他,太过分了!
如果眼神能杀人,乌藏神已经把砚灵兮千刀万剐了。
“再瞪?再瞪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!”砚灵兮恐吓道。
乌藏神条件反射般的挪开了视线,反应过来又懊恼不已,躲个屁,好像他怕她似的!
砚灵兮逗够了,掏出一个小瓷瓶,哼着歌,把乌藏神收进去。
“薛婶,他我就带走了。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,幸亏正好有我,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。”
薛婶连连点头:“哎哎,小砚你放心,婶子知道错了。”
砚灵兮:“还有,最近好好供奉你家里的神像,莫名其妙的东西占了他们的位置,他们会生气的。”
薛婶手足无措道:“这可怎么办?小砚,你快帮帮我,求神灵们不要生气,都是我的错,别降罪给我们家其他人。”
薛婶慌得都快哭了,砚灵兮赶忙安慰道:“别怕,没事的,你也是受到了蒙蔽,只要好好赔罪,神灵不会和你计较的。”
她问薛婶家里有没有香,薛婶赶紧拿了几支出来,砚灵兮站在最前方,给他们演示了一遍。
“只要诚心认错,神灵不会发怒的。”
薛婶连连点头:“好好,我记下了,一定每天都做。”
见薛婶会了,砚灵兮便离开了。
乌藏神大概生前是炮仗,被装进瓷瓶里也不肯安分,撞来撞去,叮叮当当的,吵得不行。
砚灵兮黝黑透亮的眼珠微微一转,露出一抹坏笑,去商店买了一袋超辣辣椒粉,倒进去半袋子。
不一会儿,里面就全是“阿嚏——”声了。
鬼也是有味觉的,只不过吃东西和做人的时候不太一样,不用张嘴真的吃下去,闻味道就行了。
这也就是为什么供奉给亡者的食物,会没味道的原因。
莫玄淮笑着问:“好玩吗?”
砚灵兮哈哈大笑:“好玩呀。这位最强的神,连辣椒粉都打不过呢。”
瓷瓶内的动静顿了一下,随即暴躁起来。
砚灵兮优哉游哉地晃了一下瓷瓶,沉寂的辣椒粉如雪花般纷纷扬扬,被迫闻到的乌藏神又开始打喷嚏了。
“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噜......”砚灵兮惬意地哼着歌,玩玩具似的,只要乌藏神的喷嚏声一停,她就把瓷瓶上下颠倒。
然后就又会响起此起彼伏的喷嚏声。
到最后,喷嚏声都是那么的有气无力。
砚灵兮轻轻敲了敲瓷瓶,友好地问:“这位最强神,你还好吗?”
乌藏神:“......”
妈的,滚啊啊啊啊!!!
你个神经病!
阿嚏!阿嚏——
“不回答我?好啊你。”
他听到砚灵兮愤愤地说了一句,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。
果然,下一秒,瓷瓶又被颠倒了个个。
乌藏神生无可恋地从这头摔到那头,被红彤彤的辣椒粉扑了满脸。
“阿嚏!阿嚏!阿嚏——”
“别弄了!我一点也不好!”
砚灵兮:“怎么了?在里面呆的不开心吗?”
她还有脸问?
她肯定是故意的,就是想气死他!
偏偏乌藏神还不能不回答。
忍了又忍,乌藏神咬牙切齿地说:“不开心,放我出去吧。”
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
小丫头片子,你且给我等着!
“没了?就这?”
砚灵兮很是嫌弃:“你见过谁求人这么简单的?赶紧继续,说不定我心情好了,真能放你出来呢。”
乌藏神屈辱的声音传出来:“你别欺人太甚!”
砚灵兮认真反问:“你是人吗?”
乌藏神:“......你别欺神太甚!”
“你好不要脸,现在还说自己是神啊。”
光听砚灵兮的话,乌藏神仿佛就看到了砚灵兮脸上的不屑和嫌弃,气得呼哧呼哧的,磨牙嚯嚯,恨不得立马冲出去,一口咬死她!
砚灵兮很不满意:“连自己是什么都搞不明白,我觉得你还需要再关在里面一会儿。”
乌藏神根本连反抗的权力也没有,就又被迫卷入辣椒粉漩涡了。
“阿嚏——!”
砚灵兮像得了个玩具似的,一路上,想起来了就晃一晃,听着里面传来的喷嚏声,乐的前仰后合,眉眼弯弯。
车子停进停车位里,莫玄淮走过来给她开门,看到她还在笑。
莫玄淮哭笑不得:“有这么好笑吗?”
砚灵兮朝他招了招手。
莫玄淮听话地俯首,砚灵兮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,另一只手拿着瓷瓶凑近他的耳朵:“你听,阿嚏阿嚏阿嚏,是不是很搞笑?”
这个念出来的“阿嚏阿嚏阿嚏”未免有点太可爱了。
以至于莫玄淮心跳微微加速,很想捏一捏她笑吟吟的脸。
如果能抱一抱,亲一亲,就更好了。
莫玄淮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。
“距离产生美”在他这根本没用,他没有一天觉得砚灵兮不好过。
他觉得再这样下去,他真的就要忍不住了。
“发什么呆啊?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呀?”砚灵兮疑惑地晃了晃手,还上手捏住了他的脸,迫使他看向自己。
被她触碰到的皮肤像是被火烧一般地发烫。
莫玄淮声音微哑:“听到了,很搞笑。”
你这表情一点也不像搞笑的样子啊。
砚灵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没想明白怎么回事,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。
回到家里。
鬼曼童哒哒哒地跑过来:“劳哒~”
砚灵兮摸了一把他光秃秃的脑门,对,这小鬼,也不知道为什么,不长头发。
鬼曼童依偎在砚灵兮身边,好奇地望着她手里的瓷瓶:“劳哒,介是神马呀?”
砚灵兮灵光一闪,蔫坏地说:“介是劳哒我给你带的小礼物呀~”
鬼曼童眼睛一亮,捧着软嘟嘟的脸蛋,期待地看着砚灵兮。
“看好了,是这样玩的。”砚灵兮给他展示了一下玩法,随后扔给他,“去玩吧,十分钟后再给我。”
鬼曼童接过来,欢天喜地地去“抛瓶”玩了。
砚灵兮看着看着,忽然发现,小胖还挺有搞杂技的天分哦。
十分钟一到,鬼曼童就把瓷瓶还回来了。
“劳哒,介个呲瓶会说话。”小胖认真地表演,“阿嚏阿嚏介样的。”
“不是介个瓷瓶会说话,是里面关着一个大坏鬼。”砚灵兮说。
鬼曼童说话的声调太好玩了,砚灵兮有时候会学他说话,但说着说着就回归自己本来的说话方式了。
小胖瞪大眼睛:“他赏害劳哒了吗?那窝把他吃掉!”
说的那叫一个掷地有声,不卑不亢。
砚灵兮一把抱住小胖,rua他软嘟嘟的胖脸蛋:“啊,真是好孩子,老大没白疼你!”
小胖嘿嘿一笑,胖乎乎的脸,憨态可掬。
砚灵兮把乌藏神放了出来。
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乌藏神还保持着在瓷瓶里的姿势,咸鱼瘫在地上,身体呈大字型,双眼无神且呆滞,整个一大写的生无可恋。
乌藏神:“......”
你妈的,能不能打声招呼啊?!他的形象全都没了!
乌藏神亡羊补牢,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,掸了掸衣服,坐姿端正,一派威严。
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——衣服上的辣椒粉被他掸了起来。
“阿嚏——”
砚灵兮嫌弃地躲了躲:“你敢把唾沫星子弄我身上,我就打死你!”
鬼曼童看了看砚灵兮,跳下沙发,伸手挡在砚灵兮面前,小脸一本正经:“劳哒,不要怕,窝来保护你!”
多乖多可爱的孩子啊。
砚灵兮感动地摸摸他的光脑门:“不用,他是个大弱鸡,完全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小胖认真地听完,说道:“劳哒是最厉害哒!”
乌藏神目光如刀,嗖嗖地射向砚灵兮。
“有本事你就杀了我!士可杀不可辱,你用这种卑劣的法子让我出丑,简直令人发指!”
砚灵兮作惊讶状:“我还没听过这么贱的要求呢,你想死啊?那我成全你吧。”她摊了摊手,“谁让我就是这么的乐于助人呢。”
砚灵兮手一伸,那条鞭子就又出现在了她的手里。
和之前见的不一样,先前鞭子上只有少许的雷霆之力,他虽不是真神,但确确实实得到了信徒的信仰之力,虽然少,但恰好可以对付。
但如今这鞭子,裹挟着浓郁的雷霆之力,幽蓝光芒闪烁不停。
他单单是看了一眼,就从内心深处升起恐惧,浑身发软。
乌藏神:“......”
他只是说说而已,谁知道砚灵兮先前表现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实力!
气死他了,气死他了!
砚灵兮一鞭子下去,乌藏神连反抗都反抗不了,立马去了半条鬼命。
这时,砚灵兮察觉到小胖抱住了她的胳膊。
低头望去,对上鬼曼童有些害怕的表情,惴惴不安地看着鞭子。
啊,对了,鬼曼童毕竟也是鬼,还是受过污染的鬼,自然也会怕天雷。
估计另一个房间里的罗贤他们,也在瑟瑟发抖呢。
砚灵兮赶紧把鞭子收了起来,安抚地拍拍鬼曼童的脑袋:“是我疏忽了,别怕别怕。你去把罗贤他们找来,好不好呀?”
小胖点了点头,迈着小短腿去叫罗贤他们。
等罗贤他们过来,乌藏神惊讶地问:“你养鬼?!你不是玄术师吗?”
砚灵兮:“对啊。谁说玄术师就不能养鬼呢?”
乌藏神:“可是养鬼属于歪门邪道,是会被玄术界所不耻的。”
“哦。”砚灵兮淡淡道,“他们不耻他们的,管我什么事?”
乌藏神:“你不怕他们讨伐你吗?”
“讨伐?有胆子就尽管来,看看能不能打倒我。”
说是这么说,语气却是嚣张肆意的。
乌藏神......他有点动心。
看看其他鬼,活得可比他有滋有味多了。
好吃好喝就算了,穿的还特别好看!
乌藏神正在思索,要如何投诚才能显得自己不卑微又有面子,且不能表现出自己馋他们的待遇。
忽然,听到砚灵兮发号施令:“把他打一顿。”
乌藏神抬头,发现砚灵兮是在和罗贤他们说话,指着的人是自己。
很显然,他要被打了。
乌藏神:“......”
乌藏神:“等等,我有话要说!”
罗贤看向砚灵兮,征求她的意见。
砚灵兮淡声道:“打完再说。”
“好嘞!”
“别,等等,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说......啊——别打脸,我智慧的脑袋也不能打,啊啊啊我的肚子!停停——啊!”
十分钟后。
砚灵兮看着乌藏神的“尸体”,啧啧两声,嫌弃之意溢于言表:“你也太不禁打了吧,真弱。”
乌藏神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,心中委屈极了,太过分了!
“你、你太过分了!我决定......不和你说了......”
砚灵兮:“真的不和我说了?”
乌藏神狠狠点头,没错!
泥人还有三分血性,他要让她知道,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!
“我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了。”说完发现这话不太严谨,砚灵兮又补充了一句,“鬼也一样。所有让我不开心的......”
罗贤:“都要挨打!”
砚灵兮满意地点头。
罗贤他们立马就要再冲过去打一顿,乌藏神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别别别,我说我说,我说还不行吗?!”
砚灵兮笑吟吟地挥了下手,罗贤他们就训练有素地停下了:“说罢,我听着呢。”
乌藏神喘了口气,警惕地看了罗贤他们一眼,似乎怕他们冲过来对自己动手。
“乌藏神并不是我的名字,而是所有鬼的名字。”
一句话,让砚灵兮狠狠地皱起了眉头。
“说清楚,什么叫‘所有鬼’的名字?你这样的鬼,有很多吗?”
乌藏神舔了下唇,似乎在斟酌该怎么说。
“是的,有很多。我们被一个玄术师小团伙捉住,成为他们的傀儡,装作乌藏神潜伏进人的家里,完成他们的祈愿,等到后来,就让信徒交钱,甚至......献出生命。”
“他们好像在练什么邪术,需要用人的生命力作为养分,还有尸体和鬼魂,也都是他们需要的。他们搜罗来的大量钱财,都是用在这个地方的......”
砚灵兮眉头紧皱:“练的什么邪术?”
乌藏神摇头:“我也不清楚,他们只把我们当奴隶,不会把这些告诉我们的,我只知道是很邪门残忍的术法,如果有哪只鬼没有利用价值了,他们就会把他丢进炉子里。”
罗贤他们对视一眼,齐齐打了个寒颤。
他们都是些孤魂野鬼,遇到过些无伤大雅的小困难,后来更是有砚灵兮庇护,真算得上是幸运了。
“他们有几个人?”
“五个人,年纪大约都在四十岁左右,上下浮动不超过五岁。”
砚灵兮:“地址呢?”
乌藏神说了个地址。
郊区,那一片没什么人活动,是搞事的好地方。
砚灵兮决定去看看,如果乌藏神说的是真的,那么这个团伙绝对不能留!
吃过午饭,砚灵兮和莫玄淮开车去乌藏神说的地方。
越接近地方,周围的人气就越少,安静的只有风声。
雁城市,即便是郊区,也没有坑坑洼洼的路段,都是平整的柏油路。路的两旁栽种着大片的杨树,风一吹过,叶子就哗啦啦地响。
人确实也很少,半天也遇不到一个。
靠近目的地的时候,路上有两个中年男人对他们招了招手。
砚灵兮眯了眯眼,对莫玄淮说:“停车。”
车子在中年男人面前停下。
砚灵兮摇下车窗,手臂搭在车门上,笑吟吟地问:“两位大哥,什么事呀?是要我们载你一程吗?”
天真,娇憨,单纯,这是两个中年人对砚灵兮的第一反应。
他们对视一眼,然后也笑呵呵地说:“不是,小姑娘,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?前面的路封了,赶紧掉头吧。”
砚灵兮故作惊讶:“封了?为什么呀?”
“谁知道呢?兴许又要修什么东西吧,三天两头的。”
砚灵兮懵懂地“哦~”了一声。
“你们换条路走吧,这条路是不通了,也不知道得多久。”
砚灵兮乖乖点了点头:“好的。那你们在这里干嘛呀?不热吗?”
“我们哥俩儿就是怕有人走错,特意等在这里的。”
“不热,我们习惯了,家就在附近,热了就回去歇歇。”
砚灵兮:“哇,大哥你们人真好。幸亏遇到你们了,不然我们就要走冤枉路了。”
两个中年男人哈哈大笑,被太阳晒黑的脸上是淳朴的笑容。
“两位大哥,谢谢你们啦,我们还有事,就先走啦。”砚灵兮挥了挥手。
“哎哎,快去吧。”
莫玄淮调转车头,车子离开。
砚灵兮从后视镜看了一眼,中年男人在看着他们的车。
“应该没有起疑吧?”
“能起什么疑?一个单纯的小丫头片子,迷迷糊糊的。”
“那男的为什么一直不说话?”
“可能是内向吧,或者社恐,再不然就是哑巴。行了,别杞人忧天了,要能有人发现早就发现了,这两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,想不到那么多的。”
“说的也是。”
回到家中。
乌藏神问砚灵兮:“你发现什么了吗?”
“没有,在路上被拦住了。”砚灵兮摇头。
乌藏神:“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,会先试图改变过路人的路线,如果别人硬要从这里过的话,他们就会动武,不过频率不高。”
毕竟如果那个地方频繁闹出人命,警方一定会介入的。
砚灵兮颔首:“我现在有点信你的话了。”
乌藏神一愣:“合着你之前觉得我说瞎话?”
砚灵兮理直气壮地说:“防鬼之心不可无!”
乌藏神气笑了。
砚灵兮决定晚上再去一趟,不弄清楚,她心里总是不得劲。
晚上。
因为要深入敌人内部,砚灵兮没让莫玄淮跟着去,怕他有危险。
不过一个新的问题产生了。
——她怎么去?她不会开车啊!
“还是我跟着去吧,我不靠近,我在远处等你。”
莫玄淮说。
砚灵兮依旧是一口回绝:“不行!”
那都是一群恶徒,万一狗急跳墙,伤害他怎么办?万一她没来得及救他怎么办?
莫玄淮说:“我不下车,一看不对我就开车跑。”
“那更危险了!”砚灵兮说,“万一他们之间哪个脑子抽了,往车里扔炸弹怎么办?”
罗贤:“那个......”
砚灵兮:“干嘛?!”
罗贤本想说,炸弹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,但看老大这表情,还是算了。
毕竟老大也是关心莫哥,啊不,关心他们。
莫玄淮摸了摸砚灵兮的脑袋,低声道:“可你自己去,我也会担心。”
砚灵兮:“......”
可恶,竟然使用苦肉计!
“那,送到什么地方要听我的,我让你停你就得给我停,你要是敢不听话的话,我就开除你!”
莫玄淮眸中含笑:“好,我保证听话。”
晚上去的时候,砚灵兮把乌藏神也带上了。
市区里面没办法,只能让莫玄淮开车送,但一到郊区,没有人了,砚灵兮就立马让莫玄淮停下,让乌藏神驮着她走。
“你就在这带着,不许再往前了。”砚灵兮对莫玄淮说,莫玄淮乖乖点头,她跳到乌藏神背上,语气一百八十度大变化,“赶紧走啊。”
乌藏神憋屈地问:“就剩这么点路了,你为什么不自己走?”
砚灵兮理直气壮:“我要保存体力,不然怎么和那么多人斗?别废话,再多说一句,我还抽你信不信?”
乌藏神敢怒不敢言。
看着砚灵兮走远,莫玄淮掐了个指诀,黑雾涌现,散去后,他一身黑袍,面容被黑雾遮挡住,追了上去。
他当然不可能让砚灵兮独自面对危险。
此时,大话西游发布网,某处。
房间很大,家具很少,但却略显拥挤。
因为,诺大的空地上,摆满了一具具棺材,一头窄一头宽,深褐色的,没有盖,露出棺材内部。
里面躺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。
淹死的,撞死的,上吊死的......各种死法全都有,甚至还有死不瞑目的。
平常人和棺材待在一起都会寒毛直竖,毛骨悚然,可房间里的五人和这么多尸体在一处,却是再习以为常不过了。
另一边,巨大的法阵造就的牢笼里,还有许多只鬼魂,全都是惴惴不安,瑟瑟发抖的模样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大约十几只。
“可惜只有这么几只,还都是些弱不唧唧的,就算真的炼化了,起到的作用也比较小。”说话的是五人团伙中排名第三的,姓詹东。
另一个有着八字胡的男人嗤笑一声:“生前懦弱,死后也弱,真不知道他们的人生有什么意思。”
这是排行第四的詹北,和詹东是兄弟。
老大叫巴牧,老二叫王猛,老五是一个女人,名叫赖尔容。
赖尔容四十岁的年纪,长的却像是二十二三的小姑娘,皮肤细腻光滑,不见一道皱纹。
她手里拿着镜子,一边照镜子,一边抚摸自己的脸,娇声说道:“哎呀,你们就是性子太急了。好事多磨,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也不会轻易做成了。哎呀——”
“怎么了怎么了?”詹北警惕地问。
赖尔容不高兴地指着自己的脸颊:“我这里竟然长了一颗痘!”
詹北撇了撇嘴,重新躺回椅子里,不屑一顾地说:“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。”
赖尔容:“你懂什么?我这么完美的脸,长一颗痘都是对它的亵渎!”
“说起这个,我和詹北今天赶走一对情侣吗?”王猛说,“那小姑娘长的可真是好看,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!”
赖尔容表情一变,眯着眼说:“你说什么?”
詹东轻咳一声,王猛反应过来,立即说:“不过和师妹你比起来,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,连你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。”
赖尔容这才满意,但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。
她看着自己染着红色的指甲,心想,有机会遇到她的话,一定要撕烂她的脸皮。
詹北看了一眼巴牧:“师兄,你还在看呢?你天天看,不嫌烦啊?”
一直没有参与话题的巴牧,正捧着一本书在看。
确切地说,是两张纸。
纸上记载了得到无上功法的办法,赖尔容保持年轻貌美的法子也是从这上面看到的。
只要能练成,这天下尽在他们手中!
“小心驶得万年船,看仔细点,总不会出错。”巴牧把纸张小心地收了起来。
詹北:“等咱们练成,那玄术学会也得跪下叫爸爸,哈哈哈哈。”
听到玄术学会,巴牧眼中划过一丝深意。
这两张纸是他从玄术学会的藏书阁中偷出来的,而他,是被玄术学会除名,赶出来的。
想起当年的事,巴牧攥紧了手掌。
当年,他母亲重病,急需医药费,数额巨大,他根本负担不起,向学会提出借钱的申请,更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。
无奈之下,他只好偷偷挪用公款,可是被发现了。
他被除名了,母亲也没能救回来。
他从藏书阁中偷出来的这两张纸,记载的都是些歪门邪道,可那又如何,他要让冷血冷情的玄术学会,付出惨痛的代价!
巴牧估算了一下进度,低低道:“太慢了。”
王猛说:“没办法,而且我们缺少最重要的——恶鬼,还得是穷凶极恶的恶鬼,或许只有等到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时候,才能抓一只了。”
巴牧:“如果抓不到呢?”
王猛:“呃,如果抓......”
没等他说完,巴牧就自顾自地说:“如果抓不到,我就自己养一只。”
王猛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“对了,7号今天怎么没有动静?”詹东忽然问道。
所有被套上乌藏神壳子的,他们都给了编号。
他们规定了,每个乌藏神每天都要来报到一次,汇报自己的进度。
可是7号今天竟然没有动静!
巴牧皱了下眉,看了一眼王猛。
王猛连忙闭眼感受了一下,眉头缓缓松开:“7号正在过来。”
突然,王猛紧张地说:“他还带了人过来!”
“什么?!”
正驮着砚灵兮赶路的乌藏神突然一顿,随即像是受到什么刑罚一般倒在了地上,痛苦地蜷缩成虾米状。
“啊啊啊啊啊!不好!我们......被发现了!啊——”
变成鬼就能无坚不摧吗?
不。
乌藏神蜷缩在地上,身体里像是吞了一块烧的通红的碳,极高的温度灼烧着他的内里,他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烧成一摊烂肉,被烧成灰烬。
“啊啊啊!好疼啊啊啊——”
乌藏神疼的满地打滚,这种疼,比被砚灵兮用鞭子抽还要难以忍受,又像是吞了炮仗,噼里啪啦,直到将他炸碎不可!
砚灵兮皱了皱眉,右手食指中指并拢,快速地念了一串佶屈聱牙的咒语,在眼皮上划过。
再睁开双眼之时,砚灵兮看到乌藏神身体里面有一团血雾。
那血雾像是一个缩小版的人,有四肢,也有嘴,嘴里长着尖锐的牙齿。
它横冲直撞,将乌藏神身体里面当成了玩具,四肢牢牢扒住某处,张开利齿,一口咬了上去!
“啊——”
砚灵兮眉头皱的愈发紧,从背着的包包里拿出一张黄符,贴在乌藏神的身上。
血雾僵了一下。
明明只有微风,黄符却“哗啦啦”地响了起来,血雾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,猛烈地挣扎着。
“忍一忍。”砚灵兮对乌藏神说。
啊?忍什么?
乌藏神疼的神志不清,根本没有反应过来,茫然地看着砚灵兮。
砚灵兮在自己的右手裹了一层灵力,随即快准狠地插进了乌藏神的身体里。
乌藏神是鬼,对于玄术师的灵力是天生惧怕的,他“呃啊”一声。
......这次是真的感觉自己被撕了。
与砚灵兮灵力相接触的地方,就像是遇到火焰的纸张,斑驳的痕迹逐渐蔓延。
“给个...痛快,行不行?别折磨...我了......”
让他去死吧,灰飞烟灭也比现在好!
话音刚落,乌藏神看到砚灵兮揪着一团血雾出来了,他立即就感觉好多了,虽然腹部依旧疼的厉害,但至少没有恨不得去死的想法了。
乌藏神有气无力地看过去:“这就是,控制我们听话的东西。”
血雾被揪出来后,砚灵兮闻到了很难闻的气味,反胃地差点吐出来:“好恶心!”
砚灵兮赶紧摸出一个瓷瓶,团吧团吧塞进去,塞进去后还是差点吐出来,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。
手掌心也黏糊糊的,好像某种恶心的液体,砚灵兮龇牙咧嘴地从包里掏出一瓶水,洗了洗手。
乌藏神:“......为什么你连水都带了?”
“不止呢,我还带了面包和果冻。”
“你真的不是来旅游的吗?”
砚灵兮:“不是呀,我是来伸张正义的,火箭小分队你听过吗?”
乌藏神:“???”
“一直没和你说过,其实我是贯彻爱与正义的火箭小分队队长。”砚灵兮一本正经地说。
乌藏神觉得自己是不是受伤太严重,以至于脑子迟钝,他怎么听不懂砚灵兮在说什么呢?
他懵逼的眼神太明显,砚灵兮很嫌弃:“你可真笨。”
乌藏神:“......”
完蛋了,他被砚灵兮折磨地PTSD了,被骂笨蛋竟然觉得这没什么。
“你在这等着。”砚灵兮望向前方,“我去会会他们。”
王猛脸色难看地睁开眼睛,沉声道:“火甲虫失去联系了。”
赖尔容失声惊叫:“什么?”
“难道是7号死了?”詹北猜测。
只有“宿主”死了,才会感知不到火甲虫。
王猛脸色有些不好看:“我控制地很好,不会让7号死的。”
詹北是个急性子:“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“因为我呀。”
突然,门外响起一个女声,洋洋盈耳,犹如清泉落进溪流。
听在巴牧他们耳中,却犹如石破天惊,猛地抬头往门口看去。
看到一个穿着普通,样貌却一点也不普通的女孩,看上去不到二十的样子,巴掌大的小脸,嘴角微微勾起,眼尾是很自然上翘的弧度,眼里却蕴藏冷意。
砚灵兮靠在门板上,扫视一圈。
目之所及,竟然全是棺材,还有数十只鬼。
说他们没有问题都不信。
王猛和詹北异口同声道:“是你!”
巴牧看过来,王猛低声解释道:“今天我们赶走的那对情侣就是她。”
巴牧眯了眯眼。
王猛说:“现在看来,她应该是早就对我们有所怀疑了,白天是来试探我们的。”
詹北脾气爆,闻言破口大骂:“他妈的,你个贱人,敢骗老子!”
砚灵兮依旧在笑,只是眸中的冷几乎要化为实质。
“我不喜欢别人骂我,我会生气的。”
詹北充耳不闻:“你他娘的!师兄,这个女人知道我们的事了,不能放过她!”
巴牧没说话,詹北知道,这就是默认的意思。
詹北大跨步冲了上来,他身形高大,一身腱子肉,顶两个砚灵兮了,在砚灵兮的衬托下,他就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小山。
单纯用体重压都能压死她。
在这样天然的压迫下,没人能保持冷静。
可砚灵兮表情不变,只有嘴巴微微张合。
咒语念出,在詹北即将来到她面前的时候,一条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鞭子出现在她手中。
巴牧瞳孔骤缩,连忙喊道:“詹北,回来!”
可惜,已经晚了。
砚灵兮挥动手臂,鞭子犹如灵活的蛇,缠上詹北高大的身躯。
有鞭子在手,砚灵兮根本费不了多大的力气,轻轻一用力,詹北就被扬了起来。
詹北震惊地瞪大眼睛。
砚灵兮扯了扯嘴角:“我说了,我会生气的。”
话音刚落,鞭子重重落下。
“砰——”
詹北被从高处狠狠摔下,尘土飞扬,被糊了满脸。他是玄术师没错,却也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,从那么高的地方被狠狠砸下来,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。
詹北拧着眉头,喉咙涌出铁锈味,嘴巴一张,呕出一口血来。
“詹北!”
詹东惊叫一声,连忙跑过来,扶起弟弟:“怎么样?还好吗?”
詹北咬着牙,因为强忍疼痛,额头青筋暴起。
一张嘴,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,整个下巴都被染红了。
“詹北!”
詹东看着砚灵兮,咬牙切齿:“你简直欺人太甚!”
砚灵兮微微垂着眼皮。
明明是因为距离才这样,詹北他们却有一种被鄙夷不屑的错觉。
“我不喜欢别人骂我,同理,我也不喜欢一句话重复多次。”
砚灵兮轻声说。
“让我不高兴的人,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。”
砚灵兮的目光一一掠过他们。
每一个人,每一个人,都背负着数十条人命!
这真是,罪不可赦。
赖尔容盯着砚灵兮。
她看砚灵兮的第一眼就讨厌到了极致,她最讨厌的就是年轻和漂亮的小女孩,而砚灵兮恰好把这两项全都占了。
甚至,她还敢动詹北。
“贱人,既然你撞破了我们的秘密,那就留下你的命吧。”赖尔容阴鸷地说。
砚灵兮表情不变:“想杀我?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吧。”
敢看不起她?
赖尔容表情狰狞,脚尖一点,直直地朝着砚灵兮冲了过去。
“师妹!”
巴牧叫了一声,可是赖尔容完全听不到,詹东一看,也跟着冲了出去,敢伤害他弟弟,必须付出代价!
他就不信了,他们这么多人,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!
巴牧蹙眉,这个女孩绝没有表面这么无害!
巴牧交代王猛:“你照顾詹北。”
说完就去支援赖尔容和詹东了,王猛只来得及说了一声“小心”。
赖尔容以手为爪,詹东抽了一把桃木剑,两人配合,想要将砚灵兮逼上绝路。
躲开王猛刺过来的桃木剑,砚灵兮的肩膀忽然被赖尔容抓住。
赖尔容的指甲尖锐,掐进砚灵兮的肉里,让她感到一丝疼痛。
砚灵兮皱眉,一个灵活的转身,同时一脚踢出,踹在赖尔容的腿上。
赖尔容猝不及防,膝盖一软,跪在了地上。她更加生气,看着砚灵兮那种毫无瑕疵的脸,她更加愤怒,疯了般地攻击砚灵兮。
砚灵兮游刃有余地躲开,突然直觉有危险,往侧边看了一眼,发现巴牧点燃了一张黄符,黄符成了一团火焰,朝着砚灵兮投掷了过来。
砚灵兮反手就是一鞭子,直接将火团甩了回去。
巴牧睁大眼睛,连忙躲避开来,火焰落在一副棺材上面,迅速燃烧,烧成灰烬。
“嘶!”
砚灵兮一不小心,被赖尔容抓了一下脖子,刺痛袭来。
肯定破皮流血了。
砚灵兮抬起眼皮,黝黑的眼珠无波无澜地看着赖尔容。
赖尔容竟然下意识地心慌了一下,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,恨不得撕烂她的那张脸。
“你去死吧!等你死了,我会划破你的脸,让你死不瞑目!”
砚灵兮一脚踹在赖尔容的腹部,赖尔容控制不住地后退,还没稳住身形,一鞭子就甩了过来。
“啊啊啊啊!”
赖尔容瘫坐在地上,捂着自己的脸,又不敢真的碰到。
她的右脸上,赫然多了一道长约十厘米的鞭痕。
鞭痕很深,即便伤口被治好,只怕也会留下疤痕。
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,毁容是最恐怖的事情。
但砚灵兮并没有觉得愧疚,因为刚刚,如果不是她躲得快,脖子上的伤就落在了她的脸上——赖尔容是奔着让她毁容去的!
“我的脸,我的脸!我的脸怎么了?毁容了吗?贱丫头,你敢毁我的容,我要让你死,我要让你死!”赖尔容疯狂地大喊大叫,“师兄,你们愣着干什么?帮我报仇啊!我要让她死,贱人,贱人!我要用刀子划破她的脸皮,让她生不如死!”
詹北被摔那一下挺严重的,后来更是直接晕了过去。
王猛一个头两个大,赖尔容就是太在意容貌了,现在根本就不是脸的问题,而是要尽快拿下砚灵兮,绝不能让她活着走出去!
巴牧和詹东对视一眼,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巴牧掏出数十张黄符,詹东举着桃木剑,两人并排,目光如刀。
詹东冷笑,只等师兄念出咒语,与他双剑合璧,必定叫她有来无回!
砚灵兮嗤笑,斗法?她还没怕过谁。
“尔等犯下杀孽,当诛。”
巴牧冷静地想,谁死还不一定呢!
“雷霆雷霆,天官立身。号天日月,昏天斗虚。天雹日月,风云长清。”
这是,天雷咒?
“轰隆隆——”
屋外传来响彻云霄的天雷声,伴随着刺眼的闪电。
巴牧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,即便是玄术学会的人,在使用天雷咒的时候,也鲜少能够制造出如此浩大的声势。
他咒语念得越来越快,越来越快,然后将其得到的力量全都附着在詹东的桃木剑上。
詹东神情肃穆,桃木剑指向砚灵兮,一道剑气直冲而去。
“搅天日月,雷声分明!五雷使者,霹雳乾坤。摧山倒岳,万物齐生。上清有救,不可久停。急急如律令!”
然而,就在此刻,一道天雷直直劈下,将那道剑气劈的连渣都不剩。
詹东脸色骤变,万万没想到,他们的全力一击,竟然会一点抵抗力都没有!
“现在,该我了。”砚灵兮轻声道。
此时此刻,他们全都明白了,砚灵兮根本不是什么小丫头片子,她的功力,只怕在他们所有人之上。
“搅天日月,雷声分明!五雷使者,霹雳乾坤。摧山倒岳,万物齐生。上清有救,不可久停。”砚灵兮以手为剑,指向巴牧等人。
人们常说,眼睛是心灵的窗户。
巴牧从砚灵兮的眼睛里,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而凭借她能够召唤天雷这一点,她就能够做到。
“你们快跑!”巴牧对其他人吼。
晚了。
“急急如律令!”
“轰隆隆——”
天雷再次降下,以摧山倒岳、排山倒海之势,带着让人升不起反抗之力的威压朝着他们压了下来。
詹东面色骤变,快速念起咒语,造出屏障挡在他们面前。
王猛,赖尔容,巴牧,甚至连受了重伤的詹北,全都使出看家本事,抵挡天雷之力。
“不、不行!天雷实在是太强大了,我们撑不了太久!”王猛说。
“咔嚓!”
屏障出现了裂纹。
詹东说:“师兄,你们快走,我殿后!”
“你在说什么傻话?你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天雷?”巴牧咬牙道,“我顶住,你们走!”
“不!师兄,你是我们之中最强的,如果说有人能逃出去,那一定是你!”
“对,师兄,你快走,你一定要替我们报仇!”
“师兄,你别犹豫了,你、你带师妹走吧!”
巴牧看了看越来越强的天雷,心中悲愤,可他也知道师弟们说的都是对的。
“尔容,跟我走!”
赖尔容不肯:“不,我们要死一起死!”
巴牧强硬地带走了赖尔容。
“轰——”
房间里多了三具烧成焦炭的人。
巴牧和赖尔容脚步一顿,落下泪来。
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,他们只能提高实力,伺机报仇。
前方忽然出现一个被包裹在黑雾中的黑袍人。
“你是谁?”赖尔容问。
黑雾说:“要你们命的人。”
砚灵兮赶来之后,看到的便是被劈成焦炭的两具尸体,旁边还站着一个人。
一身黑袍,身躯裹挟在茫茫的黑雾之中。
砚灵兮目露惊喜:“阴差大人?!”
她连忙跑过去,轻快的脚步都透露着欢喜,到阴差面前的时候更是一个小跳步,蹦跶到他的面前:“阴差大人,好久不见了,你终于忙完了吗?”
阴差注视着她,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你是升职了吗?”砚灵兮好奇地问。
阴差顿了一下,随即点了点头。
不知道为什么,砚灵兮从这个点头中体会到了点“迟疑”的感觉。
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,迟疑什么?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?
可能是吧,毕竟地府的员工制度可能和人间不太一样。
砚灵兮没有多想,依旧笑眯眯的:“恭喜恭喜呀,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吃个饭?我助理现在做饭可好吃了!”
她竖起一个大拇指,两只小鹿般透彻的眼睛亮晶晶,笑吟吟,连头顶的月光都不如她漂亮。
但,去她家吃饭就算了吧......
“不必。”阴差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,不急不缓。
砚灵兮:“为什么?你放心,虽然他之前做的确实是黑暗料理,但他真的有进步,现在做的饭超好吃!”
阴差:“......”
“真的不必。”
嗐,这阴差大人,还害羞呢!
砚灵兮抓住他的胳膊,黑袍衣袖因为他的动作而往上翻了些许:“阴差大人,你也太客气了。”
阴差颔首,并未多说。
砚灵兮眨了下眼,指着地上两具尸体问道:“大人,这是你帮我解决的吗?”
阴差说:“是也不是,也算是我职责范围之内。”
砚灵兮“哦”了一声,点了点头。
她没再说话,看着两具尸体出神。
阴差隔着黑雾,看了一眼砚灵兮,微微蹙眉。
她怎么不说话?这不符合她的性子。
这一瞬间,阴差脑子里闪过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,最终都被一一推翻。
“这些尸体你也不好处理,便让我处理吧。”
砚灵兮回过神来,笑道:“好呀。”
看起来与之前一般无二。
阴差莫名松了口气。
阴差袖子一挥,黑雾卷出,地上的两具尸体和房子里的尸体棺材就全都不见了:“那几只鬼魂,我也带去地府了。”
砚灵兮再次点头:“阴差大人,你真好呀。”
阴差笑了一下,声音柔和:“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砚灵兮小脑袋上下一点,挥了挥爪子:“好哦,阴差大人再见。”
黑雾消散,阴差已不在原地。
砚灵兮望着阴差离开的方向,眸中闪过一丝困惑。
莫玄淮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交给黑白无常,自己换回平常的打扮,在车旁等待砚灵兮回来。
按照他的估算,砚灵兮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。
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,莫玄淮还没有回来,打扫战场也用不了这么久。
就在莫玄淮等不及,想要亲自去找的时候,砚灵兮的身影从远处慢慢显露。
......旁边还跟着身残志坚的乌藏神。
砚灵兮似乎在出神,只是凭本能在走路。
莫玄淮有点担心:“怎么了?”
砚灵兮眨眨眼,迟钝地抬头,眼里映入莫玄淮英俊的五官轮廓。
她说:“有件事想不通。”
“什么事?说出来我听听,看我知不知道。”莫玄淮说。
砚灵兮晃了晃脑袋:“算了,想不通就不想了,迟早有一天能明白。”
莫玄淮第一次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情绪,女孩子真的好难懂啊。
“快回家吧,这一晚上,可把姑奶奶累坏了。”砚灵兮伸了个懒腰。
莫玄淮把车门打开,让砚灵兮坐上去,细心地系好安全带。
乌藏神默默爬上后座。
从后视镜里看到他,砚灵兮忽然问:“你还在啊?”
乌藏神:“......嗯,我还在。”
砚灵兮:“其他的乌藏神你知不知道都在哪?”
“知道。”
“那你去通知他们,别再装神了,小心遭报应。”
乌藏神说:“可是我受伤了。”
砚灵兮:“还能走路吗?”
“能是能......”
砚灵兮两手一摊:“那不就得了。赶紧的,去给你的小伙伴报信去。”
乌藏神只好下车,刚一下车,车就跑了。
@¥%¥%&……(*)!!!
口吐芬芳jpg.
干嘛,怕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啊?就把他一只鬼丢在这里,真没人性!
正值深夜,路上几乎没有一个人。
星夜漫漫,月光如水。
莫玄淮轻咳一声:“为什么一直看着我?”
砚灵兮慢悠悠地说:“你好看呗。”
莫玄淮扭头看她,笑了一声。
砚灵兮凶巴巴道:“别看我,看路,我还想多活几十年呢。”
“放心吧,没人敢要你的命。”
砚灵兮:“你说什么?”
莫玄淮回神:“没,没什么。”
砚灵兮看他一眼,没再说话,靠在椅背上,昏昏欲睡。
巴牧五人的死亡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,他们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,颠沛流离,东躲西藏,没有认识他们的人,“失踪”后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报案。
乌藏神用了一个晚上,联系到了所有“乌藏神”。
巴牧他们死后,所有的乌藏神不约而同地感觉到那股桎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,浑身轻松了许久。
那一瞬间,他们附身的乌藏神神像也“咔嚓”一下,碎裂成齑粉。
神像破碎,这是大不详!
所有供奉乌藏神的家庭都吓坏了,想去找大师来补救。
乌藏神福至心灵,便托梦给他们,告诉他们这都是骗局,还是要信正统的神仙。
后来,果然得到了砚灵兮的一句不像夸奖的夸奖——
“看不出来,你还是有点脑子的嘛。”
乌藏神:“......”
行吧,谁让他有求于人呢。
“那个,虽然这么说不太客气,但是你能不能也给我烧一身他们这样的衣服?”乌藏神指着周奇他们身上的衣服说。
周奇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,老大给烧的,真好看啊。
砚灵兮也看了一眼,嫌弃地说:“你看不起谁呢?一身?明天就给你买个十七八件。”
乌藏神眼睛都亮了,激动地说:“谢谢你!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砚灵兮懒懒地说:“我什么也不想让你做,你收到之后去投胎就行了。你虽不是自愿做那些事,但终归造成了不好的后果,估计要受点罪。”
乌藏神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。
莫玄淮端着一份双皮奶出来,注意到砚灵兮视线一直追随自己。
“莫玄淮,你有钱吗?”她问。
莫玄淮:“有。”
砚灵兮:“很多吗?”
“嗯,很多。”
“那我明天要去逛街,你付钱。”
“好。”莫玄淮一口答应,“不过怎么突然想逛街了?”
砚灵兮“哼哼”一声,不回答。
翌日。
不用莫玄淮叫,砚灵兮八点多就醒了。
破天荒地,也没有赖床,干劲满满地起床,去刷牙洗脸。
哼,她要花好多钱,让莫玄淮心疼死!
“洗好了?快来吃饭。”
砚灵兮起来的时候,莫玄淮正好去买早饭,她洗漱好,也正好回来,冒着热腾腾的气。
砚灵兮坐下,捏了个奶黄包,用勺子舀了个馄饨,撅起嘴巴吹了吹,小心翼翼地咬一口。
“馄饨的汤好香哦,我喜欢吃这个虾皮。馄饨也好吃,皮好薄呀。”
“这个包子也好吃!”
“这个煎饼也好好吃呀!”
其他先不管,吃饭的时候砚灵兮就非常认真,心无旁骛,幸福感爆棚。
莫玄淮觉得可爱的同时,也会心疼她曾经的遭遇。
因为曾经挨过饿,知道粮食的得来不易,才会不浪费一粒米。
“咱们走吧。”
他们去了附近的购物大厦。
砚灵兮花钱一直不多,但今天颇有点“花钱如流水”的意思。
看上什么东西就让人包起来,很快,莫玄淮手上就大包小包一大堆了。
“你觉得我花的多吗?会不会觉得我花的多就不给我花了?”砚灵兮问。
莫玄淮轻笑:“放心吧,你花的一点都不多。”
砚灵兮沉默了一下:“你不觉得心疼吗?那都是你辛苦挣来的。”
莫玄淮摇头:“不觉得,而且我也没有辛苦挣钱。”
砚灵兮:“......”
“怎么了?”莫玄淮心里有些惴惴,怎么感觉说完之后灵兮并没有开心起来呢?
砚灵兮哼了一声:“你把这些放车里去,我还要买好多呢,你得给我拎着!”
莫玄淮想问她怎么了,从昨天晚上就心情不太好的样子,但他的直觉告诉他,不要这个时候去触霉头,听话就好了。
莫玄淮去放东西了。
砚灵兮撅着嘴巴,心里腹诽,溜达着走进一家店里。
看了一圈,发现这家店的衣服还挺好看,一时就忘了生气。
没办法,女孩子天生对衣服鞋子首饰包包等一切漂亮的东西没有抵抗力。
强大如砚灵兮,也不能免俗。
“请问这件衣服有没有别的颜色?”砚灵兮叫住一个服务员,礼貌地问。
被叫住的服务员胸前的铭牌写着自己的名字,高爽。
高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砚灵兮,普通的T恤,普通的牛仔裤,也就那双鞋贵一点,但也绝对不超过二百块钱,也就是说全身上下的大半不超过五百块。
而他们店里的衣服,随随便便一件就要上千块。
“有的,还有粉色和蓝色。”
砚灵兮:“都给我拿一件过来吧。”
高爽皱了皱眉:“你要买吗?这件衣服的价格可是五千块呢。”
砚灵兮后知后觉,发现她好像在......鄙视自己?
“你管我买不买?再说了,我要看到实物之后才能决定买不买。”
高爽皱着眉,很不耐烦:“要是我费劲找出来,你又不要,那我不是白拿了?”
砚灵兮气笑了:“顾客有挑选商品的权利,懂吗?”
“你......”高爽说,“我也只是随便问一句,你生气什么?莫不是真的买不起,又觉得我伤害了你的自尊心吧?”
砚灵兮:“就你?还想伤害我?先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吧。”
高爽恼羞成怒:“你!”
“怎么了?”
身形高大的男人忽然进来,走到砚灵兮身后,无感情地看了一眼高爽,低声问砚灵兮:“怎么了?”
砚灵兮:“她说我没钱,我买不起这的衣服。”
莫玄淮抬眸,目光落在高爽身上。
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?像是被凶险的漩涡卷进去,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高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。
结果穿着高跟鞋的脚扭了一下,惊叫一声,朝后面倒去,慌乱之下,双手像八爪鱼似的胡乱挥动。
砚灵兮面无表情,不为所动,莫玄淮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。
她很记仇,你看不起我,那你摔倒了我也不扶,哼。
“啊!”
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店里的人,所有的售货员和客人都看了过来。
高爽觉得丢脸死了,面色爆红,愤愤地看着砚灵兮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两个服务员过来,把高爽扶起来,其中一个看起来职位比较高的问:“客人,请问发生什么事了?”
莫玄淮冷声道:“不敢当,我们这种‘没钱的人’可不敢当你们的客人。”
此言一出,经理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。
高爽一直都有看不起客人的坏习惯,但之前从没有闹得这么大。
其他客人听了,都皱起了眉头。
不管如何,他们是客人,她是服务他们的人,这态度算怎么回事?
“有些人啊,在奢侈品店工作,就以为自己也是奢侈品了。”
“可不是嘛,我也是很好奇呢,她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?能不能有五十万啊?”
“五十万?那你可真是高看她了。”
嘲讽的话语钻进高爽的耳朵里,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经理一个头两个大,此时此刻对高爽的厌烦达到了顶峰。
“不好意思,客人,是她不懂事。您想看哪件衣服?我去给您拿,很抱歉让您有不好的购物体验,为了补偿您,今天您买的衣服我们都给您打五折,您看可以吗?”
莫玄淮问砚灵兮:“很喜欢这件衣服吗?”
砚灵兮:“本来一般般喜欢,现在不怎么喜欢,我才不要买,买回去看着生气吗?”
经理很尴尬:“这......”
莫玄淮:“咱们走吧。”
砚灵兮点头:“旁边那家店衣服也都挺好看的,好像还是徐雪莹很喜欢的那个牌子。”
莫玄淮:“那我们去旁边的店,你喜欢的都买下来。”
“好呀好呀。”
他们离开后,有两个客人也离开了,这都是比较注重购物体验的客人。
奢侈品店本来就和其他店面不一样,不会有乌央乌央的客人,这么一走,莫名显得有些冷清。
然后没多久,听到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。
砚灵兮和莫玄淮身后跟了好几个售货员,每个售货员手里都提着好几个包装袋,粗略估计,至少买了二三十件。
尽管被当成了苦力,但每个售货员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,因为销售额直接关系着她们的收入。
今天这一笔,这个月直接不干了都行!
看到这里,高爽目瞪口呆,后悔不迭。
砚灵兮瞥了她一眼,以貌取人,迟早会吃大亏的。
吃了亏的高爽无论换了多少工作,都没有改掉以貌取人的这个坏习惯,后来有一次碰到“微服私访”的亚太地区负责人,结果趾高气扬,鼻孔朝天,直接被解雇了,并且负责人还放话出来,旗下所有品牌都不许再录用她。
此时的高爽再后悔,也已经来不及了。
中午他们是在外面吃的。
砚灵兮抱着果茶,一边喝一边等着上菜,黑亮的眼睛看着对面的莫玄淮。
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她忽然问:“对了,你说你七月中旬有事要办?”
莫玄淮点了点头:“对。”
砚灵兮:“那岂不就是下个月?现在都六月中旬了。”
莫玄淮随口道:“不是,我说的七月中旬是阴历。”
砚灵兮“哦”了一声,仿佛只是随口一问,并不在意。
*
连续好几天,砚灵兮都没什么精神,也不爱出去,连广场舞都不能调动起她的兴趣。
徐雪莹今天没课,就叫她一起出去玩。
砚灵兮对逛街没什么兴趣,而且上次逛街已经把她的能量用光了,但徐雪莹说给她买好吃的,砚灵兮可耻的心动了。
“这条街东西很多的,是我朋友推荐给我的,她说,有一家卖玩偶的,玩偶做的超级可爱,她自从买了之后,天天都要抱着睡觉。”
徐雪莹指着不远处一件门店说道。
砚灵兮看过去。
不愧是卖玩偶的,连门店都装潢的非常可爱,圆滚滚的字体,卡通的形象,每个女生从旁经过,估计都不能无动于衷。
在砚灵兮的眼中,这一排门店里,玩偶店也是最显眼的。
——因为上方冒着冲天怨气。
砚灵兮眯了眯眼。
“哇,连门店都这么可爱!”徐雪莹笑着感叹,“灵兮,要不要去看看?”
“走。”
门口挂着一串风铃,有人进来的时候,会带起一阵风,风铃就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,叮叮当当的。
收银柜处坐着一个男人,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,五官端正,气质温和。
“你们好,欢迎光临。”
声音也温温润润的,像是一杯凉白开。
徐雪莹没想到老板会是这么年轻的一个男生,点了点头:“你好。”
何肖:“你们随便看,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说,很乐意为两位女士效劳。”
也很绅士。
砚灵兮听到徐雪莹说。
店里的玩偶都很可爱,造型憨厚,手感软绵绵的,捏着很是解压。
有个展览柜上的娃娃和别的不太一样,不是软绵绵的玩偶,有点像洋娃娃,好像有个专有名词,但砚灵兮不太记得。
她伸手摸了一下,这里的娃娃的皮肤也很软,但不是棉花似的软,而是像人的皮肤,似乎还有温度似的。
徐雪莹惊叹道:“哇,这些仿真娃娃做的好逼真啊。”
“谢谢夸奖,你们很喜欢吗?不过这些是非卖品。”老板何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,轻声为她们解答。
徐雪莹:“非卖品?”
何肖:“是的,这些都不卖,只接受定制,如果想买的话,可以告诉我要求,我会根据你的需求量身定制一个你最喜欢的。”
徐雪莹点了点头: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她好奇地问,“不过你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啊?这触感也太逼真了。”
何肖轻笑:“秘密。”
好吧,这确实不能和别人说的太详细,被学去了怎么办,万一她是敌方派来的间谍怎么办?徐雪莹表示理解,并不再问了。
何肖看向砚灵兮,砚灵兮很沉默,一直在看仿真娃娃。
“这位女士很喜欢这些娃娃吗?”
砚灵兮答非所问:“做的很逼真。”
何肖笑道:“如果你真的很喜欢,可以从柜子里挑一个。”
砚灵兮抬眸:“这些不是非卖品吗?”
徐雪莹也疑惑道:“对啊,你不是说这些都是非卖品,只接受定制的吗?”
何肖望着砚灵兮,眸底深处是一抹令人心惊的狂热:“这位女士很合我的眼缘,娃娃好做,有缘人却难得,用娃娃换一个朋友,不亏。”
“你说话文绉绉的。”徐雪莹笑着道。
何肖笑,只问砚灵兮:“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?”
徐雪莹轻咳两声:“你这话真的很像搭讪,该不会是见色起意吧?”
她把人带出来,就得保护好。要是让莫哥知道她带人出来一趟,结果灵兮多了个“有缘人”,那......她可以自行自裁了。
何肖愣了一下,哭笑不得:“不不不,你们误会我了。我是不婚主义者,没想过谈恋爱,也没想过结婚,更没有‘见色起意’,纯粹就是真的合眼缘。”
徐雪莹讶异地睁大了眼睛。
砚灵兮看着他,何肖长了一张脸部轮廓很柔和的脸,令人心生亲近之意:“我哪里合你的眼缘?”
何肖激动地说说:“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,我觉得你简直就是我的缪斯,看到你,我立马就有了灵感。尤其是你的这双眼睛,黝黑,透亮,清澈,像是山涧的清泉,和画家笔下最得意的作品。”
徐雪莹微微皱眉,他也太激动了吧?
感觉怪怪的。
但做仿真娃娃也算是艺术家,艺术家行为举止有些不同,倒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当事人砚灵兮倒是没什么反应,反而是看了看展览柜上的娃娃,最后指着一个穿着红裙子,绑着双马尾的娃娃道:“那就这个吧。”
何肖欣喜道:“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?”
砚灵兮点头:“可以啊。”
何肖立马去收银台拿了自己的手机,和砚灵兮加上好友。
何肖从柜子里把那个双马尾娃娃拿下来,给砚灵兮,徐雪莹又买了两个玩偶,她一个,砚灵兮一个,姐妹款。
因为和砚灵兮成为了朋友,何肖还给徐雪莹打了八折。
砚灵兮抱着双马尾娃娃,和徐雪莹离开了。
身后,何肖一直望着她的背影,没有了人,他也不用掩饰,黑色瞳孔中的狂热几乎要化为实质。
回到家,莫玄淮立马迎了上来,然后看到了她抱着的娃娃,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:“怎么买了这个?”
砚灵兮傲娇地哼一声:“不是买的,是老板送我的。”
莫玄淮:“......谁?男的女的?为什么送你这个?”
砚灵兮故意说:“不告诉你,你自己猜去~”
莫玄淮:“......”
“做好饭了吗?我要吃饭,累死我了。”
“做好了,来吃吧。”
“今天都去哪儿玩了?”
砚灵兮:“你想套我话,我才不上当呢。”
莫玄淮:“......”他没胃口,不想吃了。
砚灵兮倒是胃口很好,吃了一大碗面条,呼噜噜,别提有多香了。
晚上。
砚灵兮感觉一阵怨气的靠近,睁开眼,扭头。
穿着红裙子,绑着双马尾的娃娃就坐在她的枕头边,近在咫尺,黑葡萄似的大眼睛,沉默又诡异地盯着她。
晚上睡觉前,砚灵兮随手把它扔在了卧室的懒人沙发上。
没有她的允许,家里的鬼都不敢进她的房间。
莫玄淮更不会搞这些无聊的东西。
那么,它是怎么过来的呢?
砚灵兮伸手,把床头的台灯打开。
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娃娃的脸上,皮肤呈献出逼真的质感,一半脸在明,一半脸在暗,愈发显得那双眼睛奇诡阴森。
......似乎还微微地动了一下,在跟随着砚灵兮的动作。
砚灵兮微微凑近了,娃娃的眼睛里反射出她的样子。
“我好看吗?”她笑眯眯地问。
娃娃没有动静。
“你一直看我,是不是觉得我非常好看啊?”她伸手挠了挠娃娃的下巴。
娃娃......还是没有动静。
仿佛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具。
砚灵兮哼笑一声,把娃娃抱了起来,举到和自己视线平行的地方。
不愧是仿真娃娃,四肢并不是关节模样,而是软软的,被砚灵兮举起来之后,软趴趴地耷拉着。
“你是不是想吓我?”砚灵兮戳戳她的脸颊,“没想到吧,我不怕鬼!”
娃娃:“......”
砚灵兮等了一会儿,娃娃还是没有动静,宛若死物。
“没意思。”砚灵兮瘪嘴,扬手将娃娃扔回了懒人沙发上,“别再过来了,影响我睡眠。”
娃娃沉默。
砚灵兮把灯关了,继续睡觉。
黑夜重归寂静。
在死一般的寂静中,只有砚灵兮清浅的呼吸声。
四仰八叉躺在懒人沙发上的娃娃忽然动了一下,那双黑黢黢的大眼睛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红光。
它爬了起来。
就像个小孩似的,因为身形太小,从沙发上爬下来很费劲。
它走在地上,没有骨头的双腿却没有塌下去,像是真正的人一般,走路的时候还在摆动双手。
不知道它是什么材质,走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。
在黑暗中,就像一条毒蛇。
娃娃慢慢地爬到了床上。
微弱的月光洒进房间,影子被投到了墙上,张牙舞爪的怪物朝着熟睡中的少女伸出了利爪。
“啊——”
隔壁的莫玄淮第一时间睁开眼,灵兮出事了?
他一把掀开被子,连拖鞋都没穿,用最快的速度去砚灵兮的房间。
“灵兮!”
推开门,看到砚灵兮今天带回来的双马尾娃娃,正在砚灵兮掐在手掌中。
她太小了,砚灵兮单手掐着她的脖子,还举在半空中,一点力气都不废。
娃娃像只离了水的鱼,四肢乱扑腾。
莫玄淮是关心则乱,这才想起,刚刚的叫声并不是砚灵兮的声音。
“咦?吵醒你了?”砚灵兮看到莫玄淮。
莫玄淮:“没事吧?”
砚灵兮摇头:“没事啊。”
娃娃扒拉住砚灵兮的手,突然张开了嘴巴。
娃娃的嘴巴本来是缝合的,没有缝隙,可这只娃娃张开嘴后,露出的却是尖锐的牙齿,让砚灵兮想到了鲨鱼的牙齿。
如果被它咬了,伤口就会散发出浓郁的怨气,伤口会溃烂,会流脓,会扩散,吞噬她的整条手臂,最后是整个人。
娃娃天真可爱的脸上闪过阴狠,张开利齿咬了下去——
然后被砚灵兮卡住下巴。
大张着嘴巴,就是咬不下去,显得那么可笑。
娃娃:“......”
它剧烈地挣扎起来,喉咙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单音节。
尖锐,刺耳,简直要穿破耳膜。
任何一个人听了都要难受地想死。
然而,这屋子里,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,一个面色变化的都没有。
娃娃:“......”
她不叫了,仿佛知道自己打不过,开始抽泣,大颗大颗的眼珠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,配上圆乎乎的小脸,让人心生怜爱。
这幅场景,就是动画片的场景啊。
“哎呀,宝宝怎么哭了?是不是弄疼你了?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再掐着你了。”砚灵兮皱巴着小脸,鼓着腮帮子,很为难的样子。
有用!
娃娃的眼泪越流越多,真就是豆大的眼珠,砸在砚灵兮的手背上,一片凉意。
她小声地抽泣起来,看起来受了很大的委屈,两只手只能勉强握住砚灵兮的两根手指,可怜巴巴地抽噎。
砚灵兮叹着气,松开桎梏它脖子的手,转而摸了摸它的头。
娃娃小身子抖着,眼睛动了一下。
在砚灵兮把手收回的瞬间,骤然变卦,张开血盆大口,朝着砚灵兮咬了过去。
它明明整个身体只有手臂大小,嘴巴更是指甲盖那么大,可是突然之间,好像整个身体都变成了嘴巴!
透过尖锐的牙齿,可以看到她没有舌头,嘴巴内部像是莫名凶险的空间,足以将人吞下去!
娃娃看到,砚灵兮没有反应,像是被吓到了一样。
它得意地狞笑着,却在下一秒痛苦地叫出了声。
“啊啊啊啊!”
火焰在她嘴里肆意燃烧,它的皮肤并不是无坚不摧,很快就被烧出了一个洞,冒出了黑烟。
娃娃感受到难以描述的痛,喉咙里的声音越发尖锐。
她掉在了地上,没有砚灵兮在控制它,身体自由了,可是嘴巴里疼的它什么也想不起来,疼的满地打滚。
“饶了我,饶了我吧!”
声音很稚嫩,真就像个小孩子。
砚灵兮坐在床边,垂着眼睛看她。
娃娃躺在地上,瞥到砚灵兮表情,觉得她就像掌握自己生死的神。
一股战栗的感觉打从心底里升起。
娃娃的眼泪又落了下来,流进嘴巴里,却不能剿灭那燃烧的火焰。
它不知道那是什么火,它用尽办法都不能奈其如何。
砚灵兮打了个响指,娃娃感觉火焰霎时熄灭了。
她趴在地上,再也生不出丝毫不轨的心思。
她被束缚在这具娃娃的身体里,日常就只有眼睛能稍微动一动,能看到外界的一切,却无法自主行动。
直到被砚灵兮买回来,她家燃着香,不知道那香是怎么做的,她闻过之后,感觉娃娃身体对她的束缚逐渐消失,虽然还不能从里面出来,却能够操控身体了。
砚灵兮打了个哈欠:“几点了?”
莫玄淮拿起砚灵兮的手机看了眼时间:“凌晨一点半。”
“难怪这么困。”说着又打了个哈欠,“家里有笼子吗?”
莫玄淮好笑道:“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?”
真有的话,走向就很迷了。
砚灵兮可惜地说:“好吧。那她怎么办?我现在很困,不想审问她。”
莫玄淮脱口而出:“扔到隔壁去吧。”
砚灵兮眼睛一亮,拍手鼓掌:“好主意啊!”
砚灵兮提溜着娃娃去了隔壁,鬼不用睡觉,隔壁正在斗地主。
“老大!”
“交给你们了,要是跑了,唯你们是问。”
来时犹如一阵风,走时更如一阵风。
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
此时的玩偶店。
下面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,放着刀子剪刀针线布料头发各式各样的工具。
白炽灯的光让这里亮如白昼。
何肖还是白天那副打扮,他手里拿着一张类似于“皮”的东西,拿着针线正在缝合,逐渐地就显现出了娃娃的轮廓。
何肖脸上噙着堪称温柔的笑意,一针一线都包含喜爱。
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。
他速度很快,没多久就做好了一只娃娃。
很逼真,是他的正常发挥。
可是何肖却皱了皱眉,喃喃道:“不像......和砚灵兮差远了,一点都没有她的灵气。”
顿了顿,他又笑起来:“没关系,她迟早也会成为我的‘得意之作’。”
另一边。
所有鬼都围了上来。
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
“洋娃娃?老大买的吗?老大这么有少女心。”
“你是傻子吗?这一看就有问题,没见到她眼睛会动吗?”
“嘿,还真是!”
娃娃被围在中间,密不透风,它注意到,这些“人”都没有影子,它甚至能感觉到,他们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鬼气。
这全都是鬼!
难怪砚灵兮不怕自己,她竟然认识这么多鬼!
不过是一个娃娃,还用不着他们所有鬼盯着,他们分了好几波。
一波看着,另外几波就斗地主打游戏歇着,到时间就换班。
娃娃始终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。
最无语的是,有一波人竟然放着舞曲,开始蹦迪。
“......”就他妈离谱。
娃娃听到一个看守它的人说:“多美好的生活啊,有这生活还投什么胎。”
娃娃:“......”不得不说,有几分道理。
天色渐晓。
黎明就要来了。
砚灵兮晚上被打扰到了睡眠,睡到十点才醒,还赖在床上不肯起。
莫玄淮忙来忙去,牙膏给她挤好,脸盆里准备好温水,早饭也在温着,进来一看,砚灵兮还趴在床上。
莫玄淮笑着戳了戳砚灵兮的脖子,砚灵兮不动弹。
他又戳了一下。
砚灵兮哼哼唧唧:“别弄嘛,好困哦。”
“不饿吗?”
“饿。科技这么发达,为什么没有自动喂饭机呢?”
莫玄淮哭笑不得,把她扶起来,砚灵兮不想起,东摇西晃,像个不倒翁,莫玄淮把鞋子给她穿上,半扶半抱,拖着人去盥洗室洗漱。
砚灵兮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拖着的面条,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,越想越好笑。
莫玄淮充满私心地说:“好好走路,不然我就抱你去了。”
如他所料。
砚灵兮脱口而出:“那你抱呗,还省得我走路了。”
这傻姑娘,还笑呵呵的,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占便宜了。
莫玄淮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。
说明她对自己不设防,亲近自己。可万一对别人也这么不设防怎么办?
莫玄淮揽着小姑娘的细腰,把人抱去了盥洗室。
短短几步路,他走的心跳加速,呼吸加快。
砚灵兮洗漱好,吃完早饭,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。
时玉书演的电视剧。
他可真是个劳模啊,上一部剧播完还没多久呢,这部剧又开始了,而且现在还在剧组拍摄九州传。
这部剧时玉书不是男主角,是男二,一个心怀家国大义的少年将军。
砚灵兮看了几集,发现确实男二的人设比男一更出彩。
鬼曼童也坐在她旁边一起看,还特别上道,挥着小拳头给砚灵兮捶腿。
两集看完,也到中午了。
砚灵兮终于想起了隔壁的娃娃。
她拍了拍鬼曼童的光脑门:“昨天的娃娃还记得吗?去把它带过来。”
“好哒!”
娃娃被带了过来,经过一夜的时间,她乖了很多,没有再想负隅顽抗。
“劳哒,窝把它带过来啦!”
“真乖。”砚灵兮挠了挠他的下巴,“去玩吧。”
砚灵兮:“说说看,你为什么在玩具里面。”
娃娃警惕地看着她,并不答话。
砚灵兮把她抓起来,掰开嘴看了一眼,火烧出的洞还在,硬生生破坏了完美,但不至于说不出话。
“说不说?”
娃娃:“......”你能不能别掰我的嘴?!
“你是不是想杀我?”
砚灵兮作思考状:“嗯......看情况?”
娃娃:“你杀了我,你的死期也不远了。”
“怎么?你身上还有诅咒呢?”砚灵兮并不当一回事。
娃娃摇摇头:“不,这两句话没有因果关系。我只是说,你的死期也不远了,你被何肖盯上了。”
砚灵兮不动声色:“何肖有问题?”
莫玄淮突然插了一句:“何肖是谁?”
砚灵兮早就忘了自己昨天的话,随口回道:“玩偶店的老板,也就是造这家伙的人。”
莫玄淮点了点头,若有所思。
哦,送灵兮东西的人。
砚灵兮扬了扬下巴,示意娃娃:“继续。”
“何肖......他是个变态,他心理有问题!”
砚灵兮挑了挑眉。
“他对于做娃娃这件事到了疯魔的地步,为了做出逼真的娃娃,他、他甚至不惜杀人!”娃娃语气惊恐,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,“我就是被他杀害的!”
“他会专门找落单的人,男性女性都有,不过一般都是女性,女性力气小,成功的几率更大,但他对女性下手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,而是女性各方面都更适合被做成娃娃。是不是男性对他来说,根本没有区别。”
“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!他对男性也下过手,下手之前,他精心做了安排,就像是刽子手,玩弄自己的宠物,根本没有反抗之力!”
娃娃名叫陆蕾,是个独居的单身女性。
现在的公司,恨不得把员工最后一滴力气都榨干。
又一次加班到十点,陆蕾脑子昏昏沉沉的,只想赶紧回家睡觉。
因为实在太累了,她就抄了一条近路。
没想到,何肖盯了她好多天了,就等着这个机会。
被捂住口鼻的陆蕾挣扎着,可全都是无用功!
因为连轴转了一天,她根本没什么力气,何肖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她带走了。
陆蕾还记得那天,自己身上的皮肤被划开的感觉。
连昏过去都是种奢望。
就在那个地下室,陆蕾看到了好几个被绑着的女人,全都和她是一样的遭遇。
在极度的恐惧下,无论是心理状态,还是生理状态,她们都糟糕到了极点。
何肖很嫌弃,直接杀了她们。
为了让自己做的娃娃更逼真,他还她们的灵魂也塞了进去。
暗无天日,生不如死。
“他把我们当做他的‘艺术品’,放在展览柜上。我太了解他的眼神了。”
陆蕾说。
“他看你的眼神,就是盯上你了。他会窥探你的生活,等到你落单的时候,一击必杀!”
陆蕾说着,身体在微不可察地打着抖。
即便是现在,回想起那段日子,她还是害怕地要死,那是她忘不掉的噩梦。
陆蕾缓了好久,才慢慢缓过来,她喘息着,抬头看向砚灵兮,愣了一下。
“你不怕吗?”
只见砚灵兮皱着眉头,看上去却不像是被吓到,反而是厌恶之类的情绪。
“不怕,只是恶心罢了。”砚灵兮回想起昨天,在玩偶店看到了冲天怨气,只怕就是这些无辜受害之人的怨气。
昨天,当看到何肖的第一眼,她就发现何肖身上的因果线多的让人眼花,身上的气味更是难闻。
为了做娃娃,就伤害这么多人?还是用那种残酷的方法。
简直不可饶恕!
“柜子里的娃娃,都是和你一样的人?”
陆蕾呼吸颤抖地点了点头:“是的。”
“你们被困在娃娃里,是因为他在娃娃上动了手脚。”砚灵兮忽然说。
陆蕾愣了一下:“什么?”
砚灵兮说:“你没觉得自己后背发热?”
陆蕾仔细感受了一下,脸色骤然一变,真的有!
只是之前都微弱地让人下意识忽略了。
陆蕾突然一百八十度地扭头,脸朝着后面,扒开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后背,竟有个缩小版的法阵!
她不懂这些,但一看就知道是不祥的东西。
“这一定是何肖画的,除了他自己,和被他看上的猎物,他不允许任何人碰的!”陆蕾情绪激动地说。
何肖应该懂点小玄术,算是半个圈里人,只不过懂得不精。
就他画的这个禁锢阵,随便来个人就能毁掉。
也难怪他会选择不出售,而是定制。
砚灵兮想找一个定制的娃娃来瞧瞧,但又不能真的去定制。
她蹙眉想了想,问陆蕾:“你知道定制娃娃的人都住在哪里吗?”
陆蕾摇摇头,她被禁锢在娃娃里,哪里都不能去,顶多知道有人定制了。
“如果她们在我面前,我可以认出来。”
砚灵兮无语:“我总不能抱着你到处去认人吧。”
也是,陆蕾不说话了,有些惴惴不安。
砚灵兮摸着下巴,陷入沉思,嘴边突然喂过来一颗还沾着水滴的草莓。砚灵兮看也没看,咬了一口。
因为知道是莫玄淮。
然后一口吃完,连草莓屁屁也不给他留,只给他留个草莓梗。
陆蕾:“......”
死前也是个单身狗的她,看到这幅画面,不禁抽了抽嘴角。
砚灵兮忽然灵光一闪,徐雪莹的朋友不是买了娃娃吗?就是不知道是普通的玩偶,还是仿真娃娃。
砚灵兮立马给徐雪莹打了个电话。
徐雪莹说她朋友买的是仿真娃娃,因为她喜欢这些,平时就买些bjd娃娃,但仿真娃娃还是第一次买,新奇劲还没过,天天抱着睡觉。
末了,徐雪莹还开玩笑地说,跟中邪了似的,以前也没见她着迷到这种地步。
听在砚灵兮的耳朵里,却不仅仅是一句玩笑话,她现在更需要一个定制的娃娃来看看了。
砚灵兮语气严肃:“雪莹,我现在需要拿她的娃娃看了看,你帮我问问能不能借我看看?”
砚灵兮向来是随心所欲的,这种语气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,徐雪莹心慌了一下:“灵兮,发生什么事了?”
砚灵兮:“我怀疑那个娃娃有问题,你先帮我借过来,我确定一下。”
能让砚灵兮觉得有问题的东西,会是一般的问题吗?肯定会和“灵异”扯上关系。
徐雪莹吞了口口水,挂了电话,立马去找她那个朋友。
朋友名叫孙如萱,单独住在一处复式公寓,来开门的时候,手里还抱着那个仿真娃娃。
她的仿真娃娃穿着可爱的公主裙,乖巧地被抱在怀里。
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,徐雪莹总觉得这娃娃看着很诡异,尤其那双眼睛,乌黑的让人心里发慌。
“雪莹,你怎么来啦?快进来坐。”
“如萱,我是有事想请你帮个忙,你这娃娃能不能借我用一下?”徐雪莹开门见山,直奔主题。
这事根本不能拖。
却没想到,孙如萱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毛,颇有些警惕地看着她:“要干嘛?我不是给你介绍了店吗?你想要的话也去定制一个就好了,为什么要来借我的?”
徐雪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。
她和孙如萱认识蛮久了,孙如萱家里也是上流圈子里的,从没缺过钱,孙如萱也一向大方,二十万的包包都能随手买了送人,可是仅仅是借用一下娃娃,她就这么大的反应......这太不正常了。
“如萱,我只是借用一下,很快就会还你的。”
孙如萱牢牢抱着她的娃娃,很不乐意:“你自己去定制一个吧,老板手工速度很快,第二天就能拿到。”
徐雪莹张了张嘴,最终却什么都没说。
看得出来,孙如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主意了。
“好吧,你别急,我不借了。”徐雪莹说,但她也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孙如萱。
一听这话,孙如萱才露出笑容,问她:“你想喝什么?果汁?”
徐雪莹点了点头。
就连去倒果汁,孙如萱也要抱着她的娃娃。
徐雪莹捧着玻璃杯,小口的抿着果汁,看到对面的孙如萱拿了小梳子,在给娃娃梳头发,一脸喜爱。
娃娃面对着徐雪莹,徐雪莹不着痕迹地打量它,忽然觉得它眼中有红光闪过。
徐雪莹蹙眉,下意识集中精神去看。
娃娃眼中再次出现了那暗红色的光芒,映在徐雪莹眼睛中,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。
她来是干嘛的?她为什么在这?
徐雪莹觉得莫名其妙,站起来要走,水杯没拿稳倒在地毯上,洇染出一片深色痕迹,可孙如萱也没管,专心致志地给娃娃梳头发。
“咔嚓”一声,门关上了。
“娃娃,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呀?小兔子乖乖,把门开开,不开不开我不开......”
砚灵兮等了很久,徐雪莹也没回复。
她的心莫名慌了起来。
这太不详了,砚灵兮掐指算了算,脸色突然一变。
从孙如萱家里出来后,徐雪莹神色呆滞,四顾茫然。
停了片刻,抬头往前走,像是没有方向,又像是有了目的地。
很快,她走到了大街上。
前方就是斑马线,正是红灯。
行人纷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,这姑娘的手机响个不停,怎么不接?
却见徐雪莹慢慢往前,继续往前。
这可是红灯啊!
大家原本都以为徐雪莹是想在最前方等绿灯,所以她迈出去的时候,所有人都始料不及。
而马路上,全都是正在行驶中的轿车!
“哎,姑娘!”
一辆轿车疾驰而来,很明显超速了,若是被撞了,就算不死,也得去掉半条命!
近了,更近了......
距离徐雪莹只有五十米了。
就在千钧一发之际,轿车猛打方向盘,撞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上,车头立刻凹陷进去一大片,安全气囊弹出来,车主直接被震晕了过去。
徐雪莹猛地回神,看到这一幕,脸都吓得惨白了。
她感觉胸口处一阵发烫,想到了什么,把一直带着的项链拿了出来,打开按扣,里面只剩灰烬。
她一阵后怕。
这是砚灵兮给她的护身符,变成灰烬说明,刚刚它替自己挡了一劫。
徐雪莹望向轿车,手不住地发抖。
救护车很快就来了,徐雪莹跟着去了医院,焦急不安地等候在急救室外,祈祷着里面的人不要出事。
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,而使得一条鲜活的生命失去生机。
手机又响了起来,是柯元思,问她现在在哪,徐雪莹颠三倒四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,柯元思说他们马上来。
徐雪莹这才注意到,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,都是柯元思和砚灵兮他们打来的。
砚灵兮他们来的很快。
柯元思一个疾冲,冲到徐雪莹面前,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:“你没事吧?有没有受伤?”
人最怕的就是无助的时候有人安慰,刚刚徐雪莹还能勉强保持冷静,此时眼眶发红。
砚灵兮拍了拍她的脑袋:“对不起,是我没考虑周到,没受伤就好。”
徐雪莹摇了摇头,抱住砚灵兮的腰,默默地流眼泪:“他不会出事吧?”
“不会的。”砚灵兮说。
很神奇的,砚灵兮说不会,徐雪莹就觉得真的不会。
过了许久,医生终于出来,柯元思连忙去问情况,医生说没什么大碍,但需要住院一段时间,以便随时查看情况。
徐雪莹这才如释重负,低声喃喃:“幸好......”
徐雪莹想等车主醒来之后在走,等待的过程中,徐雪莹说起孙如萱和仿真娃娃的事。
“......我当时就想观察一下,这样能提供给你更多信息,但是看着那个娃娃的眼睛,我就突然觉得很迷惑,连自己是去做什么的都给忘了,后来,我就一点意识都没有,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!幸亏有灵兮你给我符,不然躺在病床上的就该是我了。”
徐雪莹把自己的项链打开给她看,里面还残留着灰烬的渣子。
柯元思“呸呸”两声:“童言无忌童言无忌。徐雪莹,这话你也能随便说的吗?赶紧‘呸呸’。”
徐雪莹一直低落的心情突然好转了些许,顺着他“呸”了两声。
过了一会儿,车主醒了。
徐雪莹诚恳地道了歉,但车主不依不饶,非要她赔偿,反正她有钱,赔呗,结果车主看她答应的这么爽快,又改变主意,狮子大开口,要两百万!
这起车祸确实是徐雪莹的错,她不逃避,该她的她一分不少,但两百万显然已经超出这个范围许多了。
她又不是冤大头。
见她这个反应,车主开始“哎呦哎呦”喊疼。
徐雪莹:“......”
正当她想着说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时候,警察来了,车主瞬间成了个放不出屁的鹌鹑。
原来车主超速行驶,被抓到还想逃逸,还把一个交警撞伤了,幸亏没有受太严重的伤。
“同志,谢谢你了,如果不是你,不知道多久才能把他逮到。”
徐雪莹愣愣的:“啊......不用谢。”
然后又被警察叔叔教育了一番,虽然你帮了我们大忙,但你这种行为也要批评,走路怎么可以不看红绿灯呢?
徐雪莹面红耳赤,又不好解释,只能呐呐地点头。
“两百万”自然是没戏了,但该徐雪莹负责的她还是会负责。
离开后。
徐雪莹问:“灵兮,那娃娃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砚灵兮摸了摸她的小脸:“你还是不知道的好。”
徐雪莹:“......这句话就好恐怖。那娃娃该不会是用什么人皮做的吧?”
砚灵兮看她一眼,没说话。
徐雪莹脸色骤变,胃里反酸,本能地干呕了一下。
柯元思吓得直喊“卧槽”,这可比亲眼见鬼可怕多了!
“娃娃里面都是枉死的灵魂,怨气极大,只怕你朋友已经被迷惑了。”砚灵兮说。
也是因为徐雪莹她才知道的,孙如萱手里那只娃娃应该很擅长蛊惑。
徐雪莹连连点头:“是的,如萱死活不借给我,我进去后,她也不搭理我,就拿着梳子给娃娃梳头发。”
柯元思一激灵,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。
“去看看吧,难保它不会对你朋友下手。”砚灵兮说。
徐雪莹连忙点了点头。
到了孙如萱家门口,徐雪莹敲了敲门,足足敲了四五下,孙如萱才来开门,手里依旧抱着那个娃娃。
孙如萱疑惑道:“雪莹,你怎么又来了?”
徐雪莹下意识看了一眼娃娃,然后赶紧移开视线,问道:“如萱,你怎么才给我开门啊?”
孙如萱奇怪道:“很久吗?”她看向砚灵兮等人,“这都是谁?”
“是我的朋友,如萱,咱们进去说话吧。”
孙如萱点了点头。
进去之后,孙如萱和之前一样,又忘了理他们,而是抱着娃娃,小声地哼唱什么曲子。
少女清脆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,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。
明明是可爱的儿歌,但柯元思怎么听怎么恐怖,尤其那娃娃一直面朝着他们。
“你们觉得我的娃娃好看吗?”
孙如萱的突然发问,吓了他们一跳。
徐雪莹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,看到她和娃娃是如出一辙的表情,那双眼睛大而黝黑,莫名显得诡异。
“这是你的娃娃吗?”砚灵兮突然问,“可以让我摸一下吗?”
孙如萱把视线挪到砚灵兮脸上,阴沉沉地说:“不可以,这是我的娃娃,除了我,谁也别想动。如果你敢碰的话,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。”
平静无波的语气,但谁都看得出来,孙如萱是认真的。
徐雪莹心里一惊,现在不用砚灵兮说,她也能确定,孙如萱一定是中邪了。
现代法治社会,谁能面不改色地说出“把你的手砍下来”这种话?!
砚灵兮“哦”了一声,又问道:“那可以看吗?”
孙如萱笑起来,语气又如同天真活泼的少女:“可以呀。”
砚灵兮便坐了过去。
莫玄淮沉默地看着,身体却做好了应对的本能。
虽然很有可能是他多虑了,但自从经历过那件事之后,他很难真的放下心来。
孙如萱把娃娃举到砚灵兮面前,语气娇憨欣喜:“是不是很好看?我最喜欢它了。”
娃娃和砚灵兮距离很近,砚灵兮清晰地看到娃娃的眼睛里红光一闪而过。
呵,还想迷惑她呢。
砚灵兮配合地露出茫然的表情。
莫玄淮眉眼一凌,立即就想什么都不顾,直接带着砚灵兮去安全的地方。
然而,下一秒,砚灵兮快准狠地伸出手,掐住了娃娃的脖子。
娃娃眼中红光一顿。
孙如萱愣了一下,随即像是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:“啊啊啊啊,你敢碰我的娃娃,你敢对我的娃娃动手,我要杀了你!”
砚灵兮轻声道:“别动哦,她敢动我一下,没命的只会是你。”
孙如萱动作僵住。
娃娃在思考,然后点了点头,孙如萱缓缓地坐了下来,面色僵硬,像个提线木偶似的。
还算乖。
砚灵兮看了莫玄淮一眼,问他要了一张符咒,贴在了孙如萱的脑门上,砚灵兮念动咒语,最后打个响指。
孙如萱一个激灵,茫然地捂住心口,慢慢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视线受限,脑门上贴着一个东西,揪了下来,发现是个黄符,记忆慢慢涌现,她的脸色也慢慢变苍白。
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,但那明显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!
“清醒了吗?”砚灵兮问。
是雪莹的朋友,也是她救了自己,孙如萱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。
“这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”她小声地问。
看见娃娃她心里就是一凝,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疯狂的感觉,现在看到,只有毛骨悚然和恶寒,恨不得跑得远远的。
就在这时,砚灵兮手上忽然一痛。
一般人手上忽然一疼的第一反应是会松手,砚灵兮就不一样了,她会先捏紧手掌,再松手。
娃娃被她掐的脖子那里都变形了,落在地上,随即转身没了身影。
“灵兮,你没事吧?”柯元思徐雪莹都吓了一跳。
莫玄淮快速走过来,握着她的手看了一眼,没有伤口。
孙如萱慌张道:“它它它它它!”
徐雪莹体贴地帮她补充完:“嗯,它不是人。”
孙如萱更惊恐了,我的朋友,为什么你这么淡定地说出这四个字?!
她好像大叫几声宣泄自己的恐惧,可是房间里除她之外的四个人,一个比一个淡定,她不好意思叫出来。
“就这么让它跑了没事吗?”最终,她只能憋出来这么一句。
砚灵兮:“它跑不远的。”
确切地说,她连这座屋子都出不去。
砚灵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,真以为她也是这么容易会受伤的吗?
“等着吧,到了晚上,她会自己出来的。”
孙如萱茫然地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
砚灵兮挑了挑眉,没有多说。
砚灵兮让徐雪莹和柯元思回去了,并且又给了他们没人两张符:“贴身带着,不准离身。”
他俩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,没什么异议。
不过,柯元思想了想,对莫玄淮说:“师弟,你跟我们一块走吧。”
莫玄淮抬眸,沉默地看着他。
“你瞪我也没用,你帮不上忙。”柯元思说,“在这方面,咱俩是一样的废物。”
莫玄淮:“......”
砚灵兮憋着笑,说道:“对呀,你也帮不上忙,我还要分心照顾你,你也先走吧。”
莫玄淮:“我......”
他想说自己能帮忙,又不知该如何说,只能不情不愿地被柯元思拉走。
孙如萱战战兢兢地说:“要不我也离开吧?别、别影响你发挥了。”
“不行,你得留这。”
孙如萱快哭了:“为什么啊......”
“谁让那是你买的娃娃呢。”砚灵兮耸耸肩,摊摊手,“你走哪她跟哪,只有在你身边,她才能吸食怨气,等吸食到一定程度......”
她突然顿住,孙如萱咽了口口水,小心翼翼问道:“......会怎么样?”
砚灵兮说:“别怕,只是会杀了你而已。”
孙如萱欲哭无泪,嘴唇抖了抖,这还能不怕吗?
“我真的不能和她们一样离开吗?”
“你离开也用,她会跟着你的。”
孙如萱崩溃道:“我以后再也不乱买东西了!”
夜凉如水。
因为害怕,孙如萱想把电视打开,砚灵兮没让。
“太吵了,万一它来了,但我没听见怎么办?”
孙如萱只好打消这个念头。
娃娃格外地能忍,直到十点,它也没有出现。
砚灵兮有点困了,支着脑袋,闭上了眼睛。
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起,似乎是布料摩擦的声音,随后是很轻的,什么东西踩在地上的声音。
娃娃躲在沙发的椅子腿后,眼神幽幽地注视着砚灵兮。
她睡着了,是偷袭的好时机。
娃娃慢慢地走过来,爬上沙发,影子落在地上,好像摇曳的鬼影。
孙如萱压根睡不着,也不敢动,就那双眼睛,灵活地转来转去,试图将一切动静收入眼底。
事实证明,没什么用。
娃娃都到身边了,她还没发现。
无意间一个扭头,孙如萱发现了娃娃,瞬间惊恐地瞪大眼睛:“你......”
穿着公主裙的娃娃扭过了头,那张媲美真人的脸诡异阴森,被它一看,孙如萱发不出一点声音,像是被掐了脖子似的,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巴。
事实上,孙如萱也确实感觉,脖子上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,在逐渐收紧。
不......不!
那只手的力度突然一松,孙如萱看到娃娃迈着步子朝着砚灵兮走了过去,张开了嘴巴——
娃娃看着砚灵兮,眼中是浓郁的贪婪。
她能感觉到砚灵兮身上的灵力,只要吃了她,自己的力量就会暴涨,到时候别说孙如萱,就算何肖,也不会是她的对手。
她要把所有伤害过她的人,全都杀死!
“啊——”
娃娃被狠狠地弹了出去。
砚灵兮睁开眼睛,双手交叠放在沙发椅背上,垫在下巴下面,清凌凌的眼睛里哪有一丝睡意?
娃娃发出一声尖锐难听的怒吼:“你骗我!”
砚灵兮笑眯眯的:“对呀,谁知道你真的那么傻,上当啦!”
娃娃:“......”
孙如萱欲言又止,这样激怒娃娃真的可以吗?
“你敢骗我,你敢骗我!”娃娃大怒,“所有伤害我的人,都得死!”
娃娃的身上开始冒黑气,浓郁到几乎犹如实质。
小小的,打扮可爱的娃娃在黑气的映照下,显得诡异阴森幽暗。
娃娃抬了抬手。
那黑气逐渐幻化成一个又一个的鬼影,张牙舞爪,扭曲着身形,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。
孙如萱看着这一幕,久久地喘不过气来,最后干脆眼白一翻,晕过去了。
砚灵兮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。
她皱着眉头,这么短的时间,它就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力量,这鬼的怨气比她想象中还要大。
或者说,它已经是厉鬼了。
很快,仇恨和怨气会彻底吞噬她的理智,她会变成一只只知道杀戮的厉鬼。
娃娃的身体太小了,从头到脚,也不过一个成年人手臂那么长,能做的实在有限,可这些鬼影就不一定了,尽管她的力量还不能很好地操控。
“吼——”
鬼影咆哮着冲着砚灵兮冲了过来,狰狞的表情更显得它们丑陋无比,它们身上带着极阴的气息,让人很不舒服。
砚灵兮目光落在娃娃脸上,它隐藏在鬼影之后,那张可爱的脸上是诡异的笑容,黝黑的大眼睛红光闪烁,充满了恶意。
即便它不张嘴,砚灵兮也能猜到它想表达的意思——
撕碎她,撕碎她!
哈哈哈哈所有想和它作对的人,全都要死!
砚灵兮召唤出鞭子,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鞭子带着令鬼胆颤的雷霆之力。
那些鬼影全都停住了动作,忌惮地看着砚灵兮手中的鞭子。
它们只是一群没有神智的怪物,但它们的本能告诉它们,前方危险!它们甚至生出了退缩的念头。
“不准退,不准退!杀了她,杀了她!”
娃娃声音尖锐地叫嚣道,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的声音,滋滋啦啦的,听的人鸡皮疙瘩能落一地。
鬼影们倏地发了狂,不顾一切地冲向砚灵兮。
砚灵兮眸光淡漠,鞭子轻甩,如灵蛇狂舞,被抽到的鬼影全都嚎叫着化为乌有。
只能说,它召唤出来的鬼影都太弱了。
娃娃表情呆滞,显然不明白,为什么自己召唤出的鬼影全都没了。
她愤愤地盯着砚灵兮,怒气滋生:“该死,该死,你们全都该死!”
砚灵兮皱眉,娃娃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盛,显出一种暗色的猩红。
她已经彻底变成了厉鬼,心中只有杀戮。
本来还想留她一命,现在看来不行了。
巧了,娃娃也是这么想的。
她突然就从地上飞了起来,张开双手的模样像一只可怖的蝙蝠,配上扭曲的五官,再不复娃娃的天真可爱。
“你去死吧!”
它对杀人真是“情有独钟”,以至于砚灵兮有点怀疑,她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。
砚灵兮再次挥起鞭子,灵活地缠上了娃娃的身体。
娃娃表情变得痛苦而煎熬,雷霆之力钻进它的身体里。
“啊啊啊——”
然而它的怨气太浓了,在雷霆之力的攻击下,竟然没有立刻灰飞烟灭。
她的脸上交错着红绿两种光芒,狰狞着,扭曲着,阴毒又幽怨地看着砚灵兮。
“为什么,为什么要这么对我?我做错了什么?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该死的是你,是你!”
它似乎把砚灵兮错认成了何肖。
砚灵兮沉默了一下,说道:“杀害你的人也会得到报应的。”
娃娃顿了一下,随即身上的怨气成倍数地增长:“我要杀了他,我要杀了他——”
“你放了我好不好,我要去报仇,我要去报仇啊!我要让他不得好死,让他受尽折磨,尝尽我受过的痛苦!”
娃娃似乎陷进了不堪的回忆之中,说话颠三倒四,语无伦次,表情一会儿泫然欲泣,一会儿凶神恶煞。
唯一不变的,大概就是她的怨气一直在增长。
“抱歉,你必须死。”砚灵兮喃喃自语,拿出一张黄符,无火自燃。
娃娃被困在火焰中,灵魂无处栖息,挣扎着没了气息。
待火焰熄灭,娃娃已经被烧的没了原本的样子,公主裙没了,头发也被烧的所剩无几,人皮做成的皮肤痕迹斑驳。
砚灵兮把它捡起来。
厉鬼是不能留的,即便是放她去报仇,谁也不能保证她还有没有理智,也许,她在去报仇的路上就会忘了自己的目的,大开杀戒。
从古至今,厉鬼无一例外。
砚灵兮不能放她走,但至少,害了她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。
她把娃娃翻了过来,娃娃的背部的一层皮已经被烧了下来,露出里面,类似于血肉的东西,上面画着一个阵法,只是已经模糊不清,但依稀可以辨认出,和陆蕾那个是一样的。
也就是说,每去一个定制的,就会有一个无辜的人遇害。
砚灵兮闭了闭眼。
门忽然被敲响。
砚灵兮去开了门,门外是莫玄淮。
他扫视一圈,问道:“解决了吗?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,对他说:“去把孙如萱叫醒吧。”
莫玄淮去叫了。
孙如萱悠悠转醒,茫然四顾,忽然想起什么,表情惊恐:“快逃!”
“别逃了,已经解决了。”砚灵兮说。
孙如萱:“啊?哦......”
她咽了口口水,虽然应声,但看表情,还是没缓过来。
砚灵兮:“我们走了。”
孙如萱:“啊?你们就这么走了?”
“不然呢?”砚灵兮疑惑道。
孙如萱可怜巴巴地说:“我害怕......”
“不用怕,她已经死了。”
孙如萱:“......”
这句话也好恐怖哦。
已经死了。
在哪死的?
就在她家。
孙如萱根本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,厚着脸皮问砚灵兮他们能不能把自己送到爸妈家,并且很上道地表示自己可以付钱,多少都可以。
且在砚灵兮意动的瞬间,明白自己没说错。
于是砚灵兮载上孙如萱,按照她说的地址,把人给送了过去。
孙如萱在路上就给她妈打了电话,所以到家的时候,别墅灯火通明,她爸她妈都在等她。
诚恳地道了谢,并付了钱,孙如萱像身后有鬼追似的,一刻也不敢停歇地扑进了她妈的怀抱。
晚上睡觉的时候,孙如萱残忍地把她爸赶走了,她要和她妈一起睡,呜呜呜她害怕。
睡前她还和她妈说,那房子她不要了,要重新买一套住。
住在有鬼造访过的屋子里,她根本睡不着!
事后,孙如萱萎靡了好几天,才缓缓回过神来,但看见娃娃就害怕。
回去的路上,砚灵兮忽然收到了何肖发来的微信。
是一张图片,光线昏暗,像是手作台一类的地方。
照片里,是一个仿真娃娃。
圆乎乎的小脸,可爱的长相,软软的皮肤。
那双眼睛,沉默又乖巧地凝视着镜头。
说真的,即便是不知道这事的普通人,大晚上收到这么一张照片,也得吓个半死。
【何肖:你喜欢吗?有没有觉得和你有点像?】
【何肖:我以你为原型做一个好不好?明天要不要来看我做?】
【何肖;相信我,你一定会惊讶的。】
砚灵兮嫌恶地皱了皱眉。
妈的,死变态。
正好是红灯,莫玄淮瞥了一眼,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。
砚灵兮忍不了了,她现在就想打爆何肖的头。
【砚灵兮:别明天了,就现在吧,我去找你。】
何肖很激动地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,砚灵兮全都没看。
一路到了玩偶店,何肖正在门口等着,他很兴奋地来回踱步。
哈哈哈,他马上就要又有一个得意之作问世了。
车子在他面前停下。
何肖看着驾驶座还有一个男人,眯了眯眼,兴奋消散了些。
“灵兮,他是谁?”
“我朋友。”砚灵兮言简意赅,不欲多说,“走吧,不是让我看你做娃娃吗?”
本来想说什么的何肖闭上了嘴,暗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莫玄淮,没关系,大不了两个都弄死,这个男人的皮囊也是上乘,做出来的娃娃一定也会很好看。
何肖带着砚灵兮和莫玄淮去了自己的工作室。
空间很大,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,墙壁上挂着一张一张的皮,都保护的很好,没有伤口和污渍,确保做出来一定是最漂亮的娃娃。
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人皮做的像是其他皮伪造成的人皮的。
不过,一般人也不会想到,他用的是真人皮。
砚灵兮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,不知道何肖用了什么办法,工作室里竟然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。
但依旧有股让砚灵兮不喜欢的味道。
她是玄术师,对这方面很敏感。
何肖搬了两把椅子给他们,又去倒了两杯水,背对着他们,小心地往里面加了点东西。
“喝点水。”
两人都没动。
砚灵兮扬了扬下巴:“做吧,我想看看你怎么做的。”
何肖轻笑:“不着急,你们喝口水。”
砚灵兮:“不想喝。”
何肖:“......”
“好吧,不想喝就算了。”何肖笑,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。
“快做吧,你不是想让我看吗?”砚灵兮问。
何肖点了点头,开始做娃娃。
工作室也摆放着很多娃娃,有完成品,也有未完成品。
未完成品的娃娃缺胳膊少腿,眼睛歪了,嘴巴斜了,各种情况都有。
砚灵兮忽然问:“做这个成功率高吗?”
何肖抬头,顺着砚灵兮的视线看到了那些未完成品,笑着道:“挺高的,我手艺很好,只不过我对自己的要求也高,如果感觉不对,我就会重来。”
“什么样的感觉?”
“嗯......觉得她不够漂亮的感觉。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,没有再问。
莫玄淮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太好,有些担忧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砚灵兮也没有甩开,在思考什么的模样。
有什么办法能让娃娃中横死的人立刻从里面出来呢?
她能感受到,这里的怨气非常浓郁,至少也有十几个冤魂。
如果把它们放出来,首当其冲的便是何肖。
那可真是......太好了。
砚灵兮眸色渐冷。
但随即她就微微皱起了眉头。
她觉得应该是有办法的,可是她一时想不起来,就好像被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似的。
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微妙的声音,像是什么东西被划开。
砚灵兮抬眸,看到何肖拿着把小刀,将一张皮从中间裁开。
他的神色正常,任谁也不会联想到这皮是什么东西。
砚灵兮脑中灵光一闪,她想到了!
她猛地站了起来,在何肖震惊的表情中,双手结印,念出一段诘屈聱牙的咒语,很长,全程只能看到砚灵兮的嘴皮快速地上下一碰。
随着咒语的念出,工作室里的娃娃全都发出“呼啦啦”的响声,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。
何肖愣了一下,变了脸色:“你骗我!”
砚灵兮没有理他,依旧在念咒语。
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,有参差不齐的撕裂声齐齐响起。
何肖难以置信地看向娃娃,一个又一个的鬼魂从里面冒了出来。
基本都是女性,也有男性。
他们从娃娃里出来后,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,随后看到了何肖,面色逐渐变得愤怒,眼中红光大盛。
是他,是他!是他杀了自己!
砚灵兮记得店里面的展览柜上还有娃娃,立即就要出去,怕他们失去理智出去伤人。
但显然她多虑了,所有的鬼在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,全都涌到了工作室里。
他们的目标,是何肖。
何肖是半个玄术师,可那点小伎俩在面对这么多怨气深重的鬼的时候,根本来不及。
就算解决了这个,下一个立马补了上来,前仆后继,根本没有给何肖反应的时间。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”
砚灵兮和莫玄淮在门外,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嘶吼。
一开始的怒不可遏,后来的声嘶力竭,最后的声息渐消。
天亮了。
砚灵兮打开门,把所有鬼都给收了。
这些鬼被压抑的太久,一朝大仇得报,有几个心理不太正常,不想被收,甚至对砚灵兮反抗,被砚灵兮暴力镇压了。
至于何肖的尸体,她没看。
出去后,她给钱凝思打了电话。
“思姐,死人了。”
钱凝思:“......”
她有点头疼,接电话之前她就有预感,没想到一语成谶。
“等着,马上就来。”
娃娃还在展览柜上,只是此时的娃娃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模样,变得残破不堪,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破开似的。
但它们的眼睛,却不诡异阴森了。
钱凝思他们来的很快,砚灵兮一秒变戏精,哼哼唧唧地说自己发现了死者,好吓人哦。
明知道是鬼报仇且砚灵兮一点也不怕的钱凝思:“......”
“别怕,有人民警察保护你。”
砚灵兮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。
小李他们去了工作室,当场震惊地没敢往里面迈步。
工作室里一片凌乱,中央躺着一具尸体。
......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。
何肖的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,像是被野兽啃咬过,绝不是人能制造出来的痕迹。有的地方直接露出了骨头,鲜血流了一地,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。
有个小警察没忍住干呕了一声,扶着墙,锤自己胸口,脸色苍白,感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。
钱凝思心理素质挺好,却也是脸白了一瞬间。
砚灵兮低声把娃娃的事情说了,说道:“你们把娃娃都回收回来吧,何肖死了,不代表那些娃娃也会死。”
被买走的那些娃娃听不到咒语,是没办法出来的。
“等你们回收完,来找我,我会把她们的灵魂解救出来。”
钱凝思点了点头,又迟疑着问道:“会不会有危险?”
砚灵兮:“你们是警察,没事的,鬼怕你们,实在不行,你们就结伴。”
砚灵兮既然这么说,那钱凝思就没什么好怕的了。
当然,对手底下人说的时候没说实话,只说取证。
有警察出面,娃娃被回收的很快,毕竟一般人听到娃娃和一起人命案有关,只会觉得那是个烫手山芋。
砚灵兮把娃娃中的灵魂解救出来,至于那些仿真娃娃,全都交给警方了。
这些被何肖害死的鬼,死后没做过恶,有几个因为有变成厉鬼的趋势,砚灵兮就点了香让他们闻。
只用了一根香,他们就恢复正常了。
当然,这香没那么神奇,连厉鬼都能挽回,只是压制了他们心中的恶念罢了。
砚灵兮要送他们去投胎,喃喃道:“不知道这次来的会不会是酆无常呢。”
莫玄淮:“灵兮,我去上个厕所。”
“你不能忍忍吗?你还没见过酆无常呢,他和我关系很好的。”砚灵兮问他。
莫玄淮破天荒卡壳了一下:“呃......”
他正想该怎么说,砚灵兮却又改了主意,对他挥了挥手:“算了,你去吧。”
莫玄淮踟蹰了一下:“要不你等一下,等我出来。”
砚灵兮看了他一眼,摇摇头:“不用,你去吧。”
莫玄淮只好进了洗手间,锁上门,摇身一变,成了酆无常。
砚灵兮把那些冤魂都给他。
阴差好几次想话家常,都被砚灵兮生硬地转移了话题。
“......”阴差问,“心情不好吗?”
砚灵兮打了个哈欠:“累了而已。”
阴差颔首: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。”
砚灵兮笑眯眯地摆了摆手:“拜拜~”
阴差走了。
半分钟后,“咔嚓”一声,洗手间的门开了。
不得不说,莫玄淮很仔细了,还知道制造半分钟的时间差。
砚灵兮回头,叫他的名字:“莫玄淮。”
莫玄淮面色柔和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你有好几次上厕所都好久,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啊?”
莫玄淮:“......”
砚灵兮表情很认真:“不要不好意思,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。你毕竟是我的助理,你去看医生的钱也可以报销。”
莫玄淮沉默良久,艰难地说:“不用了。”
砚灵兮叹息着摇了摇头,看莫玄淮的眼神带上了淡淡的埋怨,好像莫玄淮是个讳疾忌医的不懂事的孩子。
莫玄淮:“......”
看来之后上洗手间的借口不能再用了,他不想让砚灵兮误会他肾不好。
砚灵兮伸了个懒腰,这两天没睡好,有点困。
她揉了揉眼睛,拿出手机刷视频。
看点好玩的,缓解一下她的心情。
看了一会儿,有好转,但还是不太舒服,砚灵兮想了想,找了好几个公益网站,每个都捐了一百万出去。
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嗯,舒坦了。
晚上十点钟。
再次看了一眼微博的姜天宇遗憾地叹了口气:“今天也是砚大师没有发微博的一天啊......”
姜天宇就是今天你吐了吗,自从上次的事之后,他就成了砚灵兮的铁杆粉丝。
“砚大师已经一周没发微博了,唉。”唉声叹气的姜天宇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梦想的咸鱼,现在他终于能体会自家妹妹追“哥哥”时的心情了。
又刷新了一会儿,还是没等到。
姜天宇:“算了,去洗个澡睡觉吧。”
姜天宇去了浴室,打开浴室里的音乐播放器,边哼歌边搓头发,冲洗的时候挤眉弄眼。
一个瞥眼,忽然感觉看到了什么,但眼睛上都是水和泡沫,看不清。
他赶紧把泡沫给冲了,用清水抚了把脸,睁开眼睛去看。
“哎?什么都没有吗?”姜天宇挠挠耳朵,继续搓澡。
然而,再一次地,他再一次从窗户那里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。
姜天宇皱了皱眉,该不会是变态吧?可他是个男的啊!
他盯着窗户瞧,可那黑影没有再出现。
姜天宇眼睛都疼了,正揉眼睛的时候,又瞥见了黑影。
这次黑影没有一闪而过,姜天宇看到他露了一点脑袋出来,看发型应该是个男的。
他大跨步走过去,打开窗户,隔着防盗栏,不悦地说:“兄弟,你这就不厚道了,我一个大男人洗澡有什么好看的?识相地赶紧走,不然我要报警抓你了。”
那人没说话。
姜天宇本来脾气就不好,也就是最近收敛了一点,这人不说话,登时让他烦躁了起来:“你不吭声是吧?信不信我打你啊?”
那人有了动静,骤然抬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,几乎看不清五官的模样。
姜天宇:“......”
他一个倒抽冷气,眼白一翻,晕了过去。
晕之前的唯一想法是:妈的,我忘了,我家是七楼啊!
所以怎么可能有人扒在窗户边偷看他洗澡?
姜天宇是在半夜被冻醒的。
现在虽说天气炎热,但晚上什么都不穿躺在浴室的瓷砖地板上,窗户还打开着,晚上温度低,冷风一阵阵地灌进来,能不冷吗。
姜天宇爬起来,哆哆嗦嗦地往窗外看了一眼,那只鬼已经没在了。
他抓起浴袍,往身上一披,废话,再苦再累不能裸奔啊,影响多不好啊。
他屁滚尿流地就跑回了卧室,“呲溜”一下钻进被窝,吓得颤抖不止。
那是鬼吗?那是鬼吧?啊啊啊啊他撞鬼了!
幸好家里的灯全都开着,不然姜天宇就要吓死了。
对了,砚大师!
砚大师会捉鬼啊,他要去找砚大师。
手机,手机呢?
完蛋,手机还在客厅。
姜天宇悄咪咪露出一双眼睛,防备地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,咬了咬牙,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客厅,拿了手机再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来,只有钻进被窝他才能感觉到安全感。
他给砚灵兮发了私信:“砚大师救命!!!我遇见鬼了!!!”
没得到回复。
也是,现在是凌晨两点半,砚灵兮会回复就有鬼了。
突然之间,姜天宇又听到了什么声音。
“咚咚咚。”
像是什么球形物体拍打在地上的感觉,但又更沉闷一点。
姜天宇咽了口唾沫,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
他害怕极了,到最后干脆直接贴着墙,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球形,瑟缩城一团。
隔着被子,那“咚咚咚”的声音没那么清晰了。
直到五点多的时候,姜天宇实在撑不住了,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但他只睡了五个小时就醒了,一是睡姿不舒服,二是被子里太闷了。
醒来后,姜天宇第一时间去看砚灵兮有没有回复自己,可惜的是,没有。
姜天宇急的抓耳挠腮,昨天晚上没出事算他运气好,可是他除了微博,也不知道能去哪里联系砚灵兮。
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给砚灵兮发消息,希望上天能感应到他的诚意。
上天有眼,下午五点的时候,砚灵兮终于回复他了!
“什么鬼?”砚灵兮问他。
姜天宇激动地说:“我不知道啊,砚大师,我就是洗澡的时候看到窗外有个人,我还以为是变态偷看我洗澡,谁知道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!而且半夜的时候我还听到了‘咚咚咚’的声音,我好害怕啊......”
“砚大师,你救救我呀,我真的要怕死了呜呜呜呜,我昨天都没敢睡实,就怕悄不溜地自己就没命了......”
砚灵兮皱了皱眉,问了他地址,随后告诉他,自己晚上会过去。
把手机扔到一边,砚灵兮伸了个懒腰,莫玄淮洗了水果来,砚灵兮吃了颗草莓,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。
“想什么呢?”莫玄淮问。
砚灵兮从游神的状态里回来,再次拿了颗草莓捧着吃,说道:“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,从哪里来,住在哪里,有什么朋友......全都不记得,只记得自己的名字。”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,为什么玄术就像是刻在她的骨子里,那么的得心应手?
先前她觉得想不想得起来无所谓,反正好吃好喝的,有什么关系?
可是,这种被笼罩在一层迷雾中的感觉,让她很不开心。
莫玄淮:“你很想想起来吗?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。
莫玄淮:“如果那记忆是痛苦的呢?你还想要想起来吗?”
砚灵兮一愣:“什么意思?”
什么叫记忆是痛苦的?
莫玄淮说:“医学上说,脑部受到损害,收到某些药物的影响,遭受重大心理冲击,这三种情况都会导致失忆,你觉得你是哪种?”
砚灵兮摇摇头,她不知道。
“你是玄术师,更明白‘命中注定’这个词,既然你忘了,那说明你该忘,为什么还要纠结呢?”莫玄淮说。
“话是这么说没错啦。”砚灵兮眨了眨眼睛,似乎有点被说服了。
顿了顿,她不悦地蹙眉:“你一个小助理,还教育起我了?真是放肆!”
莫玄淮轻笑,顺势而为:“我错了。”
砚灵兮轻哼一声,大人有大量,不和他计较。
砚灵兮本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,想通也就好了,等记忆该恢复的时候,自然就会恢复,至于现在,她就算急也没用。
晚上吃过饭之后,他们就去了姜天宇家。
姜天宇害怕那只鬼来找他,战战兢兢的,家里开着电视机,他心思一点也没在上面。
门铃一响,他就一蹦三尺高地去开门了,然后看到一个特漂亮的女生。
姜天宇傻眼了:“你、你找谁?”
砚灵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不是姜天宇?”
姜天宇愣愣地点了点头:“我、我是呀。”
“我是砚灵兮。”
姜天宇傻眼:“你你你你是砚大师?!”
砚灵兮随意地点了点头,进来扫视一圈,倒是没有鬼气。
姜天宇:“你真的是砚大师?!真没想到啊......”
砚灵兮一个眼刀飞过去:“你是说我看起来不厉害?”
姜天宇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:“不不不,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漂亮。”
算他夸自己了,砚灵兮收回视线。
姜天宇又偷看了她两眼,红着脸说:“真的好漂亮哦。”
他说完,突然感觉冰冷冰冷的,扭头一看,对上一个男人的眼神,被他盯着,姜天宇莫名害怕,嗫喏道:“你好。”
这人是砚大师的助理吧?她在微博上提过,果然很帅啊。
但是干嘛这么盯着他?
“呵。”莫玄淮轻启薄唇,转身走了。
姜天宇:“......”
“你浴室在哪儿?”砚灵兮问。
姜天宇连忙带人去浴室,指着窗口问;“就这,我昨天就是在这看到的。”
砚灵兮走过去往下看了眼,七楼,外面的墙壁很光滑,没有空调外机之类可以支撑身体的东西,所以能在这冒头,是鬼无疑了。
但姜天宇家确确实实没有鬼气的痕迹,连一些可能会招鬼的小物件都没有。
看来只能等到晚上了。
八点多的时候,还是没有动静。
砚灵兮说:“点些东西吃吧。”她饿了,晚饭已经消化完了。
姜天宇连忙献殷勤:“我来我来,砚大师,你来帮我的忙,自然应该我来请,你想吃什么?尽管说。”
说着把手机上的外卖软件点开,递给了砚灵兮,羞答答地抿唇笑了下:“尽管点,我请客。”
莫玄淮看到砚灵兮眼睛亮了一下,毫不客气地把手机接了过去。
以他对她的了解,这姑娘肯定是在想着,赚大发了,不用掏钱,她得买点贵的。
果不其然,砚灵兮点了烧烤和龙虾,算是外卖里贵的了。
莫玄淮闭了闭眼睛,觉得自己头疼。
姜天宇很体贴地问:“这些就够了吗?没关系的,不用该给我省钱。”
砚灵兮想了想,也很不客气:“那你再买一提菠萝啤吧。”
姜天宇:“好。”
外卖半个小时后到的,姜天宇把盒子一一摆开。
莫玄淮刚要把一次性手套递给砚灵兮,一只手就先他一步。
修长的手指顿了一下,莫玄淮眉眼有些阴郁地看了一眼姜天宇。
姜天宇愣了一下,然后拿了两个手套递过去,小心翼翼地说:“给你?”
莫玄淮扯了下嘴角,看起来很像冷笑,他没接,自己拿了两个戴上。
姜天宇:“......”怎么感觉砚大师的助理不太喜欢自己的样子啊。
姜天宇两根食指戳了戳,小眼神一直在瞥砚灵兮,忽然发现一个问题:“砚大师,你怎么都不吃龙虾,是不是不好剥?那我给你剥吧。”
心里在想,嘿嘿,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!
却听砚灵兮拒绝了他:“不用,他会帮我剥的。”
姜天宇笑意僵住,看了一眼莫玄淮。
莫玄淮剥虾也像是在搞艺术,一股子优雅高贵的气质,边抽空瞥了一眼姜天宇。
姜天宇感觉到了他的得意和不屑,嘴唇抖了抖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呜呜呜呜甜甜的恋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!
完全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风起云涌的砚灵兮,吃的那叫一个开心。
果然,不用自己掏钱的东西,吃着格外的好吃呢!
莫玄剥了好几个虾肉,全给了砚灵兮,砚灵兮极其自然地接过去,可能是不好意思,捏起一个喂给莫玄淮,莫玄淮张嘴吃了下去。
整个过程的互动,又自然又温馨。
姜天宇抽了抽鼻子,他那无疾而终的恋爱啊!
“你干嘛突然哭?”砚灵兮奇怪地问。
姜天宇抽噎着说:“太辣了,这个龙虾太辣了。”
砚灵兮:“......那你下单的时候干嘛不给自己点份不辣的?”
“人家想迁就你嘛,谁知道这么辣,太辣了,不适合我,我只能忍痛放弃了呜呜呜!”
砚灵兮:“......”
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?
砚灵兮咀嚼的速度都变慢了,眼神很是难以理解,看了一眼莫玄淮,莫玄淮耸了耸肩:“别管了,吃吧。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,继续吃了起来。
他又轮不到自己管,谁让他自己不点不辣的,成年人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呀。
吃饱喝足后,已经九点多钟,那只鬼依旧没有出现。
姜天宇迟疑道:“他是不是不会出现了?难道昨晚都是意外?”
砚灵兮没说话。
意外当然也有可能,有些人撞鬼纯粹是运气不好,即便如此,也要防患于未然,毕竟在面对鬼的时候,大多数人都是没有反抗的能力的。
十点钟了。
姜天宇打了个哈欠,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。
“咚咚咚。”
姜天宇猛地坐直,用气音小声地说:“你们听到了吗?”
砚灵兮朝着洗手间望去,显然,她也听到了。
“现在怎么办......哎!”
姜天宇看到砚灵兮直接站了起来,朝着洗手间去了。
打开灯,看到窗口有个露出一点的脑袋。
姜天宇:“昨天也是这样!”
然后他一过去就被吓晕了。
砚灵兮脚步没停,直接过去,拉开窗户。
那鬼听到声音,猛然抬起了头,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骤然出现在砚灵兮面前。
姜天宇倒抽一口冷气,昨天也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,但总觉得今天更严重了。
然而,砚灵兮没有丝毫反应,表情平淡地就像没看见似的。
难道只有他才能看到?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吗?不对,应该叫鬼选之子......
那鬼似乎也挺疑惑为什么砚灵兮没有反应,本就看不出五官的脸上,流出了骇人的血迹,脖子也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。
怎么看怎么吓人。
砚灵兮面无表情地抬起了胳膊,一拳挥了出去。
“砰!”
正中鬼的脑袋。
那只鬼就这么掉了下去,没两秒,姜天宇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闷响。
“......”这么简单粗暴吗?
那只鬼又被砚灵兮提溜上来,他不敢再吓人,有点害怕地看着砚灵兮。
“说说吧,为什么要害人?”
“我没害人,没害人。”那鬼连忙说。
姜天宇说:“你明明就吓我了,昨天害我在地板上躺了半夜!”
那鬼露出尴尬的表情——砚灵兮猜的。
实在是那血肉模糊的脸很难辨别出表情来。
“不好意思啊。”男鬼说。
姜天宇难以置信:“你还说不好意思?难道你以为一句不好意思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?”
男鬼摸了摸鼻子——应该是鼻子吧,反正看不出来。
“那你要我怎样?”
砚灵兮问:“你们有仇有怨?为什么吓他?”
“无仇无怨。”男鬼说,“我就是一时兴起。”
姜天宇:“......你知道你给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?!”
男鬼:“抱歉,我实在是太无聊了,你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,我太兴奋了,想和你玩耍来着。”
“我是第一个能看见你的人?”
“对啊,我是失足从楼上摔下来死的,看我的样子你们也能猜出来吧?”男鬼指着自己的脸说,“死了好几年了,没人能看见我,我又离不开,都快抑郁了,昨天看见你边听歌边洗澡,我就很羡慕地看了会儿,谁知道你能看见我,我就想和你打声招呼,谁知道你晕过去了。”
姜天宇茫然地挠了挠脖子,问砚灵兮:“我以前看不见鬼啊,怎么突然能看到了?”
砚灵兮:“很正常啊,有的人就是突然能看见的,不过不用担心,不会很长时间。”
姜天宇心想,突然看见这种东西真的很吓人的啊!
大佬,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淡定?你这么淡定会给我一种“我也能行”的错觉......
“那为什么还有‘咚咚咚’的声音?!”
姜天宇质问道。
“是我的头落在地上的声音。”男鬼说着,把自己扭曲着的脖子扶正。
姜天宇的表情变得很难看,这一幕太他妈考验人的心理素质了!
他忍了忍,终究没忍住,干呕了一下,幸好眼疾手快地把垃圾桶抱了过来,但他只吐出了点酸水。
姜天宇气虚地问:“那你今天又来干什么?”
男鬼说:“我想和你道歉的嘛,吓着你了,我也很抱歉的。”
姜天宇很想说大可不必,你离我远点就行了。
男鬼好奇地看着砚灵兮:“你为什么不怕我啊?”
虽然恋爱是不可能了,但偶像还是偶像,姜天宇正要说砚灵兮是玄术师,才不怕他一个小小的鬼呢,砚灵兮却先他一步。
“哦,我经常看恐怖片,有抗体了。”砚灵兮随口说。
为什么不直接说身份啊,姜天宇有些疑惑,但没多问。
“看恐怖片和看到真人也是有区别的吧。”男鬼微微凑近了,让她可以更直观地看自己这张脸,说,“看着我,你就一点感觉也没吗?”
砚灵兮皱了皱眉。
男鬼心里一喜,看来是吓到她了。
“不好意思,你已经不是人了。”砚灵兮说。
男鬼:“......”
砚灵兮用类似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:“你是鬼,你得试着接受这个事实。”
男鬼:“......”
不知道是不是姜天宇的错觉,他感觉男鬼的表情狰狞了一瞬间——当然,在他的视角里,只是男鬼那张不忍直视的脸在抖动。
姜天宇胃里反酸,脸色难看,他又想吐了。
“哥们儿,既然都是误会,你能不能离开我家了?你这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。”
男鬼看了一眼姜天宇,眼神阴郁,黑洞洞的,很是吓人。
姜天宇下意识屏住呼吸,后背发冷,胳膊上起了一层白毛汗。
“急什么?相逢即是有缘,多聊聊天呗。”男鬼笑着说。
砚灵兮说:“已经很晚了,我们要休息了,请吧。”
男鬼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,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你们三个住一起吗?不对,那我昨天怎么没见到你们?”
“你见没见到我们重要吗?”砚灵兮歪着头,仿佛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孩,“和你有什么关系啊?你管的太多了,我不喜欢。”
男鬼:“......”
因为模糊的五官,他的表情其实很难分辨,但姜天宇察觉到,砚灵兮的话落下之后,周遭的空气变得阴冷起来。
让人寒毛直竖,毛骨悚然的感觉。
“小姑娘,有没有人教过你,对人要有礼貌?”男鬼的声音变得含含糊糊的,像是声带受损的感觉。
砚灵兮:“没有,而且,我再说一次,你不是人了。”
“呵。”一声轻笑,从莫玄淮唇中溢出。
太可爱了。
男鬼如刀般的视线射向他。
莫玄淮淡淡抬眸。
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,却气势非凡。
男鬼的瞳孔缩了一下,从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,直觉告诉他,不要去招惹这个男人。
可是,他好不容易遇到能看到自己的人,错过这次机会,下次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......
男鬼咬了咬牙。
“你还不走?打算做什么?”砚灵兮问。
男鬼忽然伸手,把自己的头掰了下来,朝着莫玄淮和砚灵兮扔了过来,然后身体朝着姜天宇扑了过来。
头头头头头掉了!!!
不对不对不对,他把自己的头掰掉了!!!
“噫——噫——噫——”姜天宇抽了三口气,然后被口水呛住,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砚灵兮一脚把那只飞过来的头踢远了。
然后又安稳地坐下了。
看到这一幕的姜天宇大叫道:“女神救我!”
莫玄淮眯了眯眼。
砚灵兮笑眯眯地看着他,摆了摆手,看那意思......
——你安心的去吧。
姜天宇心都凉了,看着那无头鬼径直扑过来,悲从中来,眼泪霎时就落下了。
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啊!
希望他死后,他妹妹不要把他的钱都拿去养她的“哥哥”,也给他亲哥烧点好吃好玩的......
姜天宇已经等死了,谁知道,男鬼在试图抓他的时候,他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光芒,后背某处隐隐发烫,男鬼直接被弹了出去。
“啊——!”
姜天宇愣愣地眨眨眼,问出一句傻话:“哎?怎么有事的不是我?”
砚灵兮:“听上去你还挺遗憾的嘛,那我送你一程?”
姜天宇连忙摇头:“不了不了,这就算了。”顿了顿,他又问,“刚刚那阵光是什么?”
砚灵兮把手伸到他背后,夹着给他看:“护身符。”
姜天宇震惊了:“你什么时候贴在我背后的?”
“坐下问他话的时候。”砚灵兮下巴微扬,指了指男鬼。
姜天宇赞叹地合不拢嘴,他完全没有察觉到。
而且因为和男鬼是面对面,男鬼也没有察觉到。
姜天宇眼睛冒光地看着砚灵兮,声音很荡漾:“女神,你真的好强啊。”
眼前突然一黑。
不是他瞎了,而是穿着黑衣的莫玄淮挡住了他的视线。
唉,怎么就有男朋友了呢!还是个醋性这么大的男朋友!看一眼都不让,真小气!
砚灵兮把莫玄淮扒拉开,得意地笑:“我肯定强啊,‘无敌’这两个字简直就是专门为我定制的。”
男鬼被打了一顿,不再说谎,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。
他确实是失足摔下来死的,但他不是想找人聊天,而是不怀好意,想要杀了姜天宇,夺得他的身体,脱离目前的状态。
姜天宇跳脚:“靠,我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吗!”
男鬼不敢说话。
“我、我也没做成,能不能放了我啊?”男鬼害怕地说,“我知道错了,以后不会再犯了。”
砚灵兮审视地看着他。
姜天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:“那你昨天怎么不动手?”
男鬼说:“我进不来,你家贴着门神,只能从窗外试图吓死你。”
姜天宇:“......”
那门神是她妈非给他贴上的,当初他还嫌土来着......
只能说,你妈妈还是你妈妈!
这只想害人的男鬼自然不能就这么放过。
不过他没有沾染上人命,又不是厉鬼,确实罪不至死,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阴差。
莫玄淮一看砚灵兮的表情,就知道她的打算是什么了。
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。
果不其然,砚灵兮召唤出了阴差,过程中,眼神快速地瞥了一眼莫玄淮,速度极快,谁都没发现。
来的是白无常,温和有礼地一附身:“砚小姐好。”
砚灵兮歪着头:“酆无常呢?”
白无常张嘴,刚想说话。
“又在忙啊?”砚灵兮抢先一步。
白无常只得点了点头。
“可真是大忙人啊,比白无常你还要忙呢。”砚灵兮波澜不惊地说,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,看她神色又觉得只是随口一说。
白无常看了一眼莫玄淮,又快速收回视线,斟酌着语句说道:“毕竟是上升期。”
砚灵兮懒散地“哦”了一声,指了指角落里的男鬼:“就他,你带走吧。”
白无常颔首:“好的。”
砚灵兮纤细的手指托着下巴,有些含糊地嘟囔了一句:“每次这么召唤还真是麻烦。”
白无常打算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,想了想,拿出一样毛笔,笔杆漆黑,雕刻精细,将其给了砚灵兮:“砚小姐说的是,那便把这支笔赠于您,以后再有这种事,您只要用这笔在那鬼身上留下痕迹便可以,我们会派阴差来处理的。”
砚灵兮接过来,把玩着看了看,毫不客气地收下了,笑盈盈地说:“多谢啦。”
白无常也笑起来:“砚小姐客气了。”
正要离开,又被砚灵兮叫住:“那既然我有了这个,以后岂不是也不用见酆无常了?”
“呃......”白无常噎住,这个问题超纲了啊。
莫玄淮:“......”
白无常试图从自家主上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,然而主上面无表情,看起来有点像......懵了,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。
然而,现在的关键是他该怎么回复。
略微思考,一向冷静的白无常便思考出了答案:“这是工作,您和酆无常是私交好友,平时自然也能见面的,我们地府很人性化的,不至于连朋友见面都不让。”
砚灵兮挑了挑眉,拉长尾音“哦”了一声。
莫玄淮总觉得砚灵兮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,但又想不明白,只能归结于是自己心虚导致。
白无常走了,还带走了男鬼。
砚灵兮他们也要回去了,最近总是熬夜,她感觉自己有点累。
“女神,你这就走啦?”姜天宇很是不舍得,他本来就喜欢砚灵兮,更别提砚灵兮今天还救了他的命,而且那游刃有余的模样真的太迷人了!
砚灵兮点了点头,漫不经心道:“付钱吧,看在你是我粉丝的份上,给你打个八折,只收你八千块。”
姜天宇傻眼:“啊?”
砚灵兮看了他一会儿,不悦地皱起眉毛:“你该不会想赖账吧?我警告你,没人能占我的便宜。”说着她举起拳头,活动了下手腕。
......就是这只手,一拳头把男鬼从七楼打了下去。
姜天宇咽了口唾沫,连忙掏手机:“没没没,我肯定得付,我不会赖账的,我能是那种人吗。”
听着钱到账的声音,砚灵兮打了个哈欠。
姜天宇看着他们离开,眼神堪比望夫石,不舍地叹了口气,然后冲到房间,打开微博——啊啊啊啊啊我见到我女神了!长的贼漂亮!还特厉害!
夜晚的雁城,依旧是热闹非凡的,即便现在已经将近半夜十二点,但对某些人来说,夜晚才刚刚开始。
砚灵兮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霓虹灯,突然“呀”了一声。
莫玄淮忙问:“怎么了?”
砚灵兮说:“都七月份了,那岂不是说下个月你要出门办事了?”
刚刚在路边看到一群十几岁的小孩从一个网吧里出来,她才突然意识到,徐雪莹和柯元思放假了,林承允和邹繁也放假了,暑假来了......所以马上就要到阴历七月份了。
要“出差”了呢。
莫玄淮点了点头:“对。”
前面是一个没有红灯的斑马线,莫玄淮减慢车速,礼让行人,随即才过去。
砚灵兮:“莫玄淮,你......”
她忽然顿住。
莫玄淮疑惑道:“怎么了?”
砚灵兮问:“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?”
“没吧?”莫玄淮沉默片刻,给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。
砚灵兮反问:“是吗?”
莫玄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,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“你简直胡说八道。”
听到这一句,莫玄淮简直心都凉了,他张嘴欲解释,便听砚灵兮又开口道:“你连你是哪的人都没告诉我,你这叫没瞒?”
莫玄淮愣了一下,随即松了口气:“我忘了。”
砚灵兮哼哼两声,然后忍俊不禁地笑起来,看起来就是在耍他玩。
莫玄淮却一点也没生气。
砚灵兮把车窗打开,热闹的喧闹声一下子涌了进来,凉爽的微风拂面而来。砚灵兮支着下巴,心想,七月半,中元节,马上就要来了呢。
她倒要看看,莫玄淮打算装到什么时候。
七月份倒是挺和平的,基本没遇到什么事,基本就是吃吃喝喝,玩玩乐乐,砚灵兮感觉很久没有这么享受了。
当然,砚灵兮偶尔也闲不下来,会想去摆摊。
老规矩,一天十卦,一卦都不多,十卦一算完,抱着摊子就走。
“大师,帮我算一下这期彩票的号码吧?我想中奖,到时候中的钱分你一半。”
砚灵兮抬头,看到一个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,眉眼之间充满算计。
“大叔,人不能太贪心,过满则亏。”
中年男人不悦道:“你是不是算不出来?”
砚灵兮似笑非笑:“我倒是敢算,你敢听吗?”
中年男人不屑道:“有什么不敢的?谁会和钱过不去?”
“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拿了,在别的方面总要补回去的。”砚灵兮说,黑眸意味深长,“如果你不介意自己寿命变短,我可以告诉你。”
中年男人面色骤变,骂骂咧咧地离开了。
然后一个平地摔,狗吃屎。
莫玄淮神色如常地收回指尖。
砚灵兮依旧笑眯眯的,她不喜欢没礼貌的人呢。
她对着坐下来的女生问道:
“你想算什么呀?”
“我想算算我接下来这段日子的运势。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,问了她八字,再结合面相。
“整体来说还是正常的,没有大灾大祸,但有几点你要特别注意一下。”
女生不由得坐直,点开手机的备忘录,认真地听。
“凡事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走,不要轻易被改变。如果遇到麻烦的话,要学会求助家人和朋友,他们可以避免麻烦进一步扩大。最后一点,克制住看到什么就想买什么的念头,否则,你可能会破财。”
女生露出后怕的表情,她确实有这种毛病,看到喜欢的就想买,以至于往往到了月底就要吃土,得爸妈接济,她也是很羞愧。
吃土就算了,“破财”听着着实可怕,难道会买到假货?
不管怎么说,女生将这段话详细地记在了备忘录里,绝对严格遵守。
女生问砚灵兮要多少钱,砚灵兮说一百块,女生点开微信钱包一看,露出讶异的神色——她微信钱包恰好只剩下一百块钱。
女生离开后,砚灵兮伸了个懒腰,心情很好的样子。
这才叫生活嘛。
说实在的,她真不想经历类似于何肖的事,她看不得那么多条人命惨死,看得多了,就像是给心里蒙上一层灰尘一般,沉甸甸的,让人很不舒服。
虽然摆摊挣得不多,但砚灵兮心情很轻松。
后来来了两个买符咒的年轻男人,其中一个眼神一直瞥砚灵兮,嘴角有掩藏不住的笑意,他的朋友还一直用胳膊撞他,意思显而易见。
“你好,能不能加个微信啊?”男生鼓起勇气说。
砚灵兮抬起眼睛,清凌凌的瞳孔在眼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漂亮的眼色。
男生又脸红了,慌张地解释:“我、我就是觉得有问题可以问问你,买东西不得有保修吗......”
同伴难以直视地捂住了脸,男生也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多蠢的话,他是搭讪,怎么听起来像是找茬啊?
砚灵兮倒没想那么多,为自己的“产品”负责是应该的,她拿过手机解锁,正要加微信,一只胳膊掠过她,属于男人低沉的嗓音说道:“加我的也一样。”
男生愣了一下。
莫玄淮不善地看着他:“加吧。”
男生:“......”
他把求助的视线望向了砚灵兮。
砚灵兮对这方面一向迟钝,还以为他是不信任莫玄淮,便解释道:“可以加,他是我的助理。”
莫玄淮面无表情,再次把手机往他那边递了下,眸子黑沉沉的。
男生是附近大学的学生,哪见过这种气场的人,吓得说话都磕巴了一下:“不、不必了。”
“别动。”莫玄淮反而发话,不着痕迹地施压,“快加。”
迫不得已,男生只能加上了莫玄淮的好友。
大概是觉得太丢人了,付了钱之后,就一溜烟地跑了。
砚灵兮抱怨的语气:“你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。”
莫玄淮没吭声,吓?他还想打人呢。
又过了一会儿,来了几个人,都是小问题,用时不久。
一天十卦很快就算完了。
砚灵兮站起来,伸了个懒腰,抬手挡住阳光:“天好热呀,去买个冰淇淋吧。”
两人收拾了东西,去最近的饮品店里要了个双拼冰淇淋,砚灵兮一个人吃,莫玄淮向来不吃这种东西的。
砚灵兮还不想那么快回去,两人便慢悠悠地逛着。
很快到了一个桥,这里也有摆地摊的,但稀稀疏疏的,没有那么多人。
砚灵兮吃着冰淇淋,视线忽然落在某个中年男人的身上。
他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,满面愁容,搭在桥栏上的手攥的紧紧的,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挣扎。
行人来去匆匆,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心路历程。
忽然,男人身体前倾,脚踩在了栏杆上,只要一蹬,他就会栽进河里。
莫玄淮和砚灵兮眼疾手快,默契十足,一左一右地把人扯了回来。
“你们救我干什么,让我死了算了!”中年男人大哭起来,用拳头吹地,骨节都破皮红肿起来,然后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。
周围的人刚刚都被吓了一跳,有人闻言在劝说:“有什么过不去的坎,值得你放弃自己的生命?”
“活着才是最重要的,困难总有解决的办法,你要是就这么去了,你家里人可怎么办?”
中年男人哭着说:“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!我也不想的,能活着的话,谁会想死,可活着太累了,我真的要撑不住了......”
众人面面相觑,他们不知道男人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,但能让他起跳河自杀的念头,肯定也不是小事。
“总之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了,不然你对得起救你的小伙子和小姑娘吗?”有人说。
中年男人朝着砚灵兮和莫玄淮看了一眼,看到砚灵兮在揉手腕,愧疚地说:“抱歉......”
虽然是两个人去救的,但到底是个一百五十多斤的大男人,砚灵兮手腕被抻了一下。
砚灵兮摇摇头,蹲下去,不拘小节地往地上一坐:“说说看,遇到什么事了?”
中年男人愣了一下,本不想说的,可是看着砚灵兮的眼睛,竟莫名其妙地动摇了。
只是......他看了看周围,人太多了。
“您还不好意思呢?”砚灵兮调侃了一句,然后对周围的人说,“都散了吧,我劝劝他。”
成年人都要面子,虽然没死成,但要剖析内心也很不好意思。
周围的人渐渐散去。
“我就是觉得活着压力太大了,上有老下有小,每天都要为生计奔波,虽说苦点累点,但也不是不能忍受。可是......我被公司辞退了。”
尽管公司有千万般不好,到底能让他们一家有经济来源。
他兢兢业业,如履薄冰,在这家公司上班十多年了,犯错的次数屈指可数,可就是这样,他还是被辞退了,仅仅是因为顶替他位置的人和老板是亲戚。
哈,多么可笑啊。
他一辈子的努力,在关系户的面前什么也不是。
“所以你就想死?”
中年男人知道自己这是懦弱逃避的行为,但他真的太累了。
本来就没有一点喘息空间的他,压力在被辞退的瞬间达到顶峰,冒出了还不如死了,一了百了的想法。
“我......”中年男人颓废地垂下了头,“随你怎么说吧。”
砚灵兮没说话。
莫玄淮坐在她旁边,给她揉手腕。
莫玄淮很爱干净,可现在却陪她坐在路边的地上。
她不说话,中年男人反而觉得奇怪了:“你不劝我了?”
砚灵兮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可怜中年男人一大把年纪,还被个小姑娘笑,尴尬地都手足无措了。
“叔叔,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?”砚灵兮笑着问道。
中年男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她:“你是明星吗?是不是刚出道......我平时不怎么看电视的......”所以认不出来。
砚灵兮歪着脑袋问:“难道我长得这么好看吗?连叔叔你都觉得我可以进娱乐圈。”
她可是知道的,娱乐圈都是些俊男靓女,有的人没实力,但就因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,就火的天翻地覆。
望着砚灵兮的笑容,中年男人竟然破天荒地感受到了轻松,也笑了下,只是那笑容里,有经年累月的疲倦,以至于连笑也变得“苦”了起来。
“是啊,你长得好看。”
砚灵兮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:“猜错了噢,我是玄术师,会算命,要不要来一卦?”
中年男人愣了一下,显然是没想到:“算命?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,说着俏皮话:“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,就不收你钱啦。”
中年男人说不出话,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砚灵兮:“介意把您的八字告诉我吗?”
国人对八字是很重要的,即便是不信这个的,听到这两个也是下意识警惕,毕竟电视剧里演多了那生辰八字下蛊害人的情节。
中年男人也没有立刻说,砚灵兮也不催促,对方一定会说的。
事实如她所料,没多久,中年男人就开口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。
他想的是,反正自己也是想死的,就算她是个坏蛋,还能怎么害自己?再说了,笑眼弯弯的小姑娘真不像坏人,刚刚还和同伴救了自己呢。
砚灵兮掐指算了算,片刻后,粲然一笑:“叔叔,您年轻的时候,是不是想创业来着?现在偶尔也会升起这个念头。”
中年男人瞪大眼睛。
她怎么知道的?
不可能是事先打听了的,因为这个念头,他连自己爸妈和老婆都没告诉过,因为怕被嘲笑,明明自甘平庸,却又藏着不切实际的梦想。
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,小姑娘挑眉:“我说了,我会算命。”
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,真的会算啊?
砚灵兮说:“您要是信我的话,我就继续说了。”
中年男人下意识点头。
“您早年平淡多劳苦,财星入府较晚,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。您为人正值,不屑于谄媚奉承,就更不会有偏财,不过没有未必不是好事......偏财您懂得吧?就是意外之财,来得快去的也快,没什么好遗憾可惜的。”
中年男人似懂非懂,不明觉厉。
“您命格里正财不少,只不过偏后,也就是所谓的中年起运,大器晚成。”砚灵兮说道,“您命里也有一劫。”
中年男人不知不觉就听入迷了,闻言不由得紧张起来。
“放心,就是刚刚那一劫,只要您不再跳河,那就算过去了。”砚灵兮笑着说。
中年男人也跟着笑了一下。
砚灵兮继续说道:“今天,就是您转运的开始了。现在,您可以去创业,做自己想做的事了。”
中年男人张了张嘴:“真的可以吗?小姑娘你没骗我吧?这可不能开玩笑......”
砚灵兮:“您看我长的像骗子吗?”
那倒是不像。
中年男人叹气道:“可是,我没有资金啊,又是个失业人员,也不知道能不能借来钱......”
砚灵兮指了指自己:“我有钱啊,我来投资您。”
中年男人:“你个小姑娘能有多少钱啊,还是我自己想......”办法吧。
“三百万够不够?”砚灵兮清脆的嗓音响起。
中年男人:“啊?”
砚灵兮说:“不够吗?没关系,不够的话你再给我要。不过咱们要明码算账的啊,这算你接我的,或者算我入股的,可不是白给的。”
中年男人愣愣地点了点头,顿了顿,问道:“你有这么多钱吗?”
“有啊。”砚灵兮笑眯眯地说,“叔叔,请我办事很贵的,三百万也就是一单的事。”
中年男人:“......”他现在信了,这肯定是有真材实料的大师!
他真的没想到,自己出来跳个河,竟然遇到贵人了!
事实证明,砚灵兮并没有说谎,拿了她投资的钱创业的中年男人很快就找到了方向,虽然起步艰难了点,但他从没有放弃过,后来慢慢地打拼出了名头,再后来成了雁城炙手可热的企业,甚至连富豪榜上也能看到他的名字。
而无论他走的多远,他永远都记得那个在他绝望之际,对他施以援手的小姑娘。
砚灵兮很讨厌不拿生命当一回事的人,但有的人真的就只需要有个人拉他一把。
中年男人就是这样的人。
对这样的人,就算那三百万是打水漂了,砚灵兮也不会觉得可惜。
没有什么能比生命更加可贵。
中年男人离开后,他们要准备回家了。
莫玄淮还握着她的手腕,纤细地他一手都能握过来,还有很多富裕,也不知道怎么那么瘦。
他问道:“好点了吗?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:“本来就不严重。”
“不严重也要重视。”莫玄淮教训道,“有什么疼不要忍着,有我在呢。”
砚灵兮看着他,心里汇入一股暖流,她没有说他竟然敢教训自己,而是乖乖地点了点头,应了声好。
一转眼,阴历七月已至。
距离七月十五还有两三天的时候,莫玄淮就离开了。
怕砚灵兮不好好吃饭,包了些饺子冻起来,让她记得吃。
他知道,砚灵兮肯定会吃的,因为她不爱浪费粮食。
砚灵兮又是好些天没有摆摊,莫玄淮走的第二天,她就叫上柯元思去了。
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是?
结果到那得知,有个“大师”趁她不在,抢了她的生意。
“小砚啊,喏,就是那个。就是她,前些天冒出来的,算的还挺准的,有的人还说一看她就比你靠谱。”薛婶气得大骂,“一群鼠目寸光的,我们小砚会的可比他多多了!”
那大师还专门找了个砚灵兮对面的位置,穿着黑色长大褂,带着黑片眼镜,身前摆了块方形布。
怎么说呢,一股子江湖骗子的模样,砚灵兮见多了。
忽然间,砚灵兮怔了一下,微微疑惑,她刚刚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见多了?
明明她没看过这种路边算命大师。
......是以前的记忆吗?
砚灵兮发现自己有想起来的趋势,看来果真如莫玄淮所说,一切都是缘分,该想起来的时候,总会想起来的。
砚灵兮也没过去找茬,说到底都是做生意的,说不定人家真是个有能耐的大师呢。
砚灵兮悠悠地在小马扎上坐下,眯着眼睛晒太阳。
薛婶:“小砚,你不生气啊?”
砚灵兮懒洋洋地说:“不生气呀,我心胸宽广着呢。”
“就是,我们灵兮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。”柯元思说。
薛婶惊了一下:“哎,对了,今天怎么是小柯陪你来?小莫呢?”
“我师弟有事忙,这段时间都是我。”柯元思昂首挺胸,得意的不行。
砚灵兮瞥他一眼,不感兴趣地收回眼神。
薛婶到现在都很相信,莫玄淮是柯元思的师弟,打眼一看,总觉得两人的身份得掉个个才对。
待了没多久,已经算了九卦,再来一卦,砚灵兮就要收摊走了。
柯元思忽然看到对面的大师走了过来,目标明显是他们。
“灵兮灵兮,抢生意的过来了。”
砚灵兮有点发困,昏昏欲睡的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抬头一看。
本来就只是过个马路的事,砚灵兮抬头这会儿,大师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。
“砚大师吗?幸会幸会。”
砚灵兮仰着脑袋,因为睡意,表情略茫然呆萌,怔怔地看着他出了神。
大师表面看不出什么,心里却在得意。
他原本是在另一片混的,听说这里出了个算什么灵什么的小神仙,长的还贼漂亮贼养眼,不屑极了,就想来看看。
结果呢,也不知道那小神仙是不是怕了,连着好几天都没出现。
好不容易今天出现了,漂亮是漂亮,但看着也没什么本事。
看看,自己都心虚了,看见自己都傻了。
大师正要说话,砚灵兮忽然开了口:“原来你不是瞎子啊。”
她看他带个黑片眼镜,还以为他是个瞎子呢。
大师:“......”
他额角跳了跳,扬起一个假笑:“哈哈哈,我不是瞎子,我能看到。”
砚灵兮“哦”了一声,忽然又歪了歪头,真诚地发问:“那你怎么不带个帽子?”
大师疑惑:“我干嘛要戴帽子?”
“太阳这么烈,你不怕晒黑吗?”砚灵兮视线落下他的眼镜上,“你还带着眼镜,到时候只有两个眼睛是白的,多难看啊。”
大师:“......”
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四个字:“谢谢关心。”
在他看来,砚灵兮就是在故意羞辱他,其他方面不行,就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来。
砚灵兮摆摆手:“不用客气。”
大师:“......”
柯元思看着大师青青白白好不热闹的脸色,憋笑憋得肚子都要疼了,灵兮的嘴还会一如既往地会气人。
“砚大师,听说你很厉害。”大师深呼吸,竭力用平静的声音说。
正常情况下,一般人都会说,哪有哪有,我还有的学呢,才符合过人谦虚的性格。
但砚灵兮就不爱走寻常路。
她点点头,毫不客气地应下了这句夸赞:“对呀,我是很厉害。”
大师:“......”
柯元思再也忍不住了,哈哈大笑起来,笑得前仰后合,完全不给当事人留一点面子。
大师狠狠地瞪了一眼柯元思,对砚灵兮冷笑道:“看来砚大师对自己很有自信吗?那有没有兴趣来比一比?”
砚灵兮抬眸,黝黑的眼眸像是深潭:“怎么比?
大师说:“我接了笔生意,有一户人家闹鬼,请我去看,不然砚大师和我一起?咱们看看谁能先捉到,如何?”
砚灵兮摸了摸下巴,做思考状:“有报酬吗?”
大师暗地里撇嘴,真是钻钱眼里了,就这能是什么大师?
“放心吧,对方很有钱,给的报酬很丰厚。”
砚灵兮百无聊赖地点点头:“可以啊,什么时候?”
大师道:“就今天晚上吧。”
“哦。”砚灵兮应了一声,又抬起头来道,“麻烦你让让,我的客人来了。”
大师一扭头,看到身后占了个小姑娘,脸皮薄,不好意思说话。
大师:“......”
他在心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,听到后面传来那个女生的声音:“小姐姐,我觉得我最近犯小人......”
晚上,砚灵兮跟着大师一起出发。
对方请大师捉鬼,自然配好了豪车,他隐隐高傲地说:“你们有车吗?没车可以和我一起坐,想必雇主也不会介意的。”
柯元思不屑地冷笑一声:“不必了,我们有车。”转头对砚灵兮说,“灵兮,你在这等着,我去把车开过来。”
大师才不信摆摊的能有多少钱买车,肯定是打肿脸充胖子,他干脆就等在这里,倒要看看,柯元思能开过来个什么车。
过了几分钟,柯元思开着车过来。
大师到底也是个男人,对车还是有研究的。
雇主派来接他的这辆车,少说也要有一两百万,可是柯元思开的那辆车,最低价就要五百万!
谁是豪车,一目了然。
大师只觉得脸上像是被谁甩了一巴掌,疼得厉害。
柯元思坐在驾驶座上,笑着说道:“大师,愣着干什么?前面带路啊。”
大师沉默不语地把车窗关上,下一秒,车子直接驶了出去。
“呸,敢和本少爷比有钱?有那个资格吗!”
骂完之后,变脸似的,对砚灵兮狗腿地说:“灵兮,你怎么没等我给你开车门啊?”
砚灵兮说:“赶紧跟上,等会儿跟丢了唯你是问。”
柯元思笑:“好嘞。”
不知道大师是个什么心情,反正直到雇主家的豪宅下车的时候,他的脸还是难看的。
几人进到别墅里面,客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了。
除去一看就是主人的甄鹏义,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蓄着长须,一身道袍,可谓是仙风道骨的道长,他的手边放着罗盘,桃木剑等物件,身边坐着的应该是他的弟子,也是一身道袍,除了年纪不大一样,简直是如出一辙的气质。
“甄先生,咱们什么时候开始?”那位弟子问,“我师父很忙的,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。”
这话说的很不客气,奈何范大师在捉鬼方面是很有名的,甄鹏义就是为了以防万一,才请了两位大师,可千万不能得罪人。
他讨好地笑着道:“范大师稍等片刻,另一位马上就来。”
弟子冷哼一声,显然很是不悦。
明明请了他师父,还非要再请一位玄术师,那不是不信任他师父吗?
但他师父明显比他看得看,并未说什么,事实胜于雄辩,等出手的时候,就会知道,谁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。
这时,响起了门开的声音。
甄鹏义:“哎,毛大师来了。”
范大师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,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个所谓的毛大师。
作为玄术学会的一员,有名号的玄术师,他不说都见过,至少是认识的,里面绝对没有这个人。
“就是他?看着也太像江湖骗子了。”范大师的弟子说。
甄鹏义迎过来:“毛大师,你终于来了。这位是?”
毛大师就是黑长褂,他说:“哦,这也是位大师,姓砚,想要贡献一点力量,我们说好了,看谁先捉到危害甄先生您家的鬼,那报酬就归谁。”
甄鹏义“哦”了一声,道:“原来如此,那可真是令我们家蓬荜生辉。”
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他并不信任砚灵兮,丝毫不觉得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,甚至在心里有些担忧,可千万别死在这里啊!
“毛大师快这边请,这位砚大师也过来吧。”甄鹏义说,“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范大师。”
柯元思不开心地道:“这什么态度啊?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嘛,又敷衍又随意。”
砚灵兮倒是神色不变,目光望向二楼的一处。
人终于到齐,甄鹏义也说起此次的目的。
原书,几日前,他们家的某一间房间突然传来奇怪的声响,滋滋啦啦,窸窸窣窣,鬼鬼祟祟的声音经常会莫名地响起来,偏偏又没人进去。
某次,甄鹏义加班回来晚了,路过这间房间的时候又听到了声音,他想起之前,忍无可忍,一下子推开了门,然后看到有个人在上吊!
明明他们的房子没有横梁的。
这还不算什么,甄鹏义看到那个人根本没有影子!
就在他脑子成了一团浆糊,艰难分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,那“人”朝着他一吐舌头,舌头直接耷拉到了地上,比人还高!
甄鹏义受到重度惊吓,连声音都没法出来,直接晕倒了。
此后,那间房间里还是时不时地响起声音,而且不知道时不时因为已经被发现了,颇有些肆无忌惮的意味。
“事情就是这样,几位道长,麻烦你们一定要帮我处理了他啊!”
毛大师说:“放心,区区小鬼,算不得什么的。”
毕竟,这本来就是他放过来的嘛。
只要他出手,那小鬼便会“顺势”作败,一切都会顺理成章。
砚灵兮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,心里闪过了然。
范大师皱起了眉,还没见过具体情况,就放大话说“算不得什么”,便是玄术界闻名遐迩的玄术师,也不会说这种自大的话!
范大师对这个所谓的毛大师的感官越来越不好了。
甄鹏义带着毛大师和范大师去了二楼。
柯元思问:“灵兮,我们不过去吗?”
砚灵兮伸了个懒腰:“不急,反正他也捉不到。”
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,那小鬼和毛大师应该是狼狈为奸的关系。
事实上,也不是没有先例,一人一鬼配合着坑蒙拐骗,等成功了,人也有得花,鬼也有的话,何乐而不为呢?
只可惜,这次,毛大师可提到铁板了。
那房间的鬼气浓郁的很,绝不是能任由他驱使的小鬼可以散发的出来的。
甄鹏义家二楼的走廊修的很宽敞,堪比一个小型客厅,砚灵兮坐在一楼,也能看到他们的情况,就是一直仰着脖子,挺累的。
见砚灵兮胸有成竹的模样,柯元思也静下心来看热闹,反正他是百分百相信灵兮的。
毛大师说:“你们都让开,我怕误伤你们。”
范大师的弟子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,真会作秀。
毛大师拿出一张黄符,放在双手掌心之间,左右转了两个来回,再松开手,只见那黄符便慢悠悠地朝着门的方向飞去,就那么贴在了门板上面。
一阵阴风怒号而过,黄符“哗啦啦”地响了起来,最后“砰”地一下变成了灰烬。
看起来就好厉害呢。
毛大师脸色严肃:“看来这鬼的功力很强。”
甄鹏义大惊:“这、这可怎么办?毛大师,您可一定要出手相救啊!”
毛大师郑重点头:“甄先生放心,修行之人,绝不会见死不救。”
说罢,他拿出了八卦镜和桃木剑,一阵跳大神似的舞蹈,那门无声无息地开了。
“呔!你这鬼物,还不束手就擒?!”
在楼下的砚灵兮和柯元思听得一清二楚,皆是一阵无语,他以为自己在演电视剧吗?
在灯光的照射下,八卦镜反射出一道光路,照进了黑黢黢的屋子里。
这都是他们俩的暗号。
果不其然,没多久,一团黑影从里面飘了出来。
那黑影速度极快,不由分说地冲向毛大师,毛大师反应极快,一人一影就这么打了起来。
然而,越打,毛大师的眉毛就皱的越发厉害,额头甚至冒出了汗。
这小鬼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?还有,让他做做样子就行了,怎么用这么大的力量,他都快招架不住了!
“你这鬼物,竟然负隅顽抗,看我毛大师不收了你!”
他特意点出自己的名号,然而,那黑雾地攻势愈发地厉害。
毛大师一时不察,直接被击中,从楼梯口摔了下来,咕噜咕噜摔倒一楼,“噗”地吐出一口血来!
毛大师难以置信地抬头,望向那团已经和范大师扭打起来的黑影。
怎么会这样?小鬼为什么突然反水?!
他想爬起来,把身体撑起来一点,胸口传来一阵剧痛,又吐出一口血来。
他可是直接从二楼楼梯滚下来的,又是被鬼影打下来的,肯定是受了内伤的。
那鬼影很难缠,幸好范大师也不是吃素的,打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。
范师傅看着至少四十多了,但行动敏捷,直接一个大跳,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,在落地的时候滚了一圈,减少冲击力。
鬼影如同跗骨之蛆,紧追不舍,扑向范大师的背后。
范大师一个利落的回身,反手就将桃木剑刺了过去,正中鬼影!
鬼影发出刺耳的嚎叫,如婴灵哭泣,尖锐又难听。
在场的普通人都难以忍受地捂住了耳朵,可那声音还是在往耳朵里钻,不由得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连范大师都有点受影响,紧紧地皱起了眉毛。
他快速地抽出一张黄符,念起咒语,黄符朝着鬼影飞了过去。与此同时,桃木剑再次狠狠地刺过去。
两相交加,造成的伤害是无法估计的,鬼影剧烈地挣扎起来,然而身影还是慢慢地消散了。
范大师这才放松下来,呼吸不稳,鬼影很难对付,即便是他,也费了不少力气。
“师父,你还好吗?”弟子跑过来,搀扶着范大师。
甄鹏义从楼梯后面探出脑袋,确认鬼影已经被消灭了,这才屁滚尿流地滚下来:“大师,范大师,那只鬼是不是彻底死了?不会再出现了吧?”
范大师:“嗯,放心吧,我已经将它灰飞烟灭。”
甄鹏义:“那就好那就好。范大师,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,还希望您不要生气。”
范大师的弟子道:“我师父岂会是那么小气的人?我师父高风亮节,除魔卫道是我们的责任。”
甄鹏义点头哈腰:“是是,是我的眼界太狭隘了。不知道范大师有没有空,我想请您吃个饭?另外,我之前说的报酬,还请您一定要收下。”
范大师点了点头。
至于毛大师,已经没人能看得到他了。
这种无视,简直比辱骂还要令人耻辱,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。
砚灵兮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,待他看过来,呲牙一笑,意有所指地看一眼范大师那边,意有所指地摇摇头,叹口气。
什么都没说,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。
毛大师胸口一疼,险些又要吐血出来。
那边已经在商量庆功宴要去哪里吃了。
“不是,我说这事情还没解决呢,你们现在谈吃饭是不是早了点?”
甄鹏义皱眉:“小姑娘,你别瞎掺和了,哪凉快去哪待着吧,今天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。”
砚灵兮觉得莫名其妙:“你和我计较什么?我没砸你家东西,又没骗你。”
甄鹏义哽了一下,无从反驳。
“再说了,我完全是好意,要是你不怕今天晚上死于厉鬼之手,当我没说好了。”砚灵兮无奈地耸了耸肩,“毕竟你赶着送死,我也不会拦着。”
甄鹏义吓了一跳:“厉鬼?你什么意思?”
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范大师:“范大师,你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吗?还有鬼?还是厉鬼?!”
范大师皱起眉头,严肃地教育砚灵兮:“小姑娘,话不能乱说,刚才你也看到了,鬼物已经被我消灭了。”
砚灵兮双手一摊:“可这屋里不止一只啊。”
这话犹如冷水入油锅,霎时间激起波澜。
“什么?不止一只?可我那天只看到了一只!”甄鹏义彻底慌了。
砚灵兮笑眯眯地说:“对呀,你只看到了一只,还有你没看到的呢。”
甄鹏义:“......”
是啊,还有他没看到的呢。
甄鹏义身体僵硬成了棺材板,求助道:“范、范大师......”
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,范大师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看到的呀。”砚灵兮指着自己的眼睛,“我这双眼睛这么好看,不用的话岂不是太浪费了?”
范大师为人严谨,看不惯砚灵兮这吊儿郎当的样子,本能地觉得她这话是在瞎说,但事关人命安全,绝不可以存在侥幸心理。
范大师让弟子把罗盘拿过来,也不知道念叨了什么,那指针便动了起来,最后竟然直直指向一个方向。
范大师脸色骤变,竟然还有鬼气?!
他震惊地望向砚灵兮,自己都没发现,可她竟然不依靠任何工具就能发现,她到底是谁?
现在的当务之急,是要将剩余的鬼物杀死。
范大师再次上了楼,罗盘指向的还是那间房子。
也是他考虑不周,竟没想到一探究竟。
砚灵兮也跟着上去了。
范大师没让弟子跟着进去,而是自己一个人进去。
他小心翼翼地进去,想要打开灯,摸索开关的时候,却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,简直像是刚从冰里捞出来。
范大师僵住,反应迅速地刺过去,借助微弱的光能看到一只面目可憎的鬼物,难以描述。
它的反应也很快,一下子就躲开了不说,甚至还朝着范大师露出诡异的笑容。
屋里灯光暗淡,范大师有意把鬼物往外面引。
甄鹏义看到的第一眼就晕了过去,弟子和柯元思见过世面,但还是生理性不适地干呕了好几下。
这只鬼物明显比之前那团鬼影厉害多了,他现在怀疑,那团鬼影就是这只厉鬼放出来的迷惑人心的东西。
范大师左躲右闪,可是先前与鬼影战斗已经耗费些许体力,这只厉鬼又格外的厉害,他逐渐有些招架不住,左支右绌。
不行,范大师咬牙,绝不能让它伤人!
拼劲全力的,范大师觊觎厉鬼狠狠一击。
厉鬼顿了一下,大怒,头发无风自动,眸中腥红的光骇人至极,五指成爪,直接冒着黑气。
一声厉呵,厉鬼的头发突然疯长,像是怪物的触手,缠上了范大师的脖子,逐渐收紧。
“啊......”范大师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,面色涨红,双腿蹬踹。
弟子急道:“师父!”
砚灵兮皱了下眉,抽了张黄符,甩了出去。
明明是一张柔软的黄符纸,却直接将厉鬼的头发切断了。
范大师跌倒在地,弟子连忙跑过来。
厉鬼愤怒地大叫,砚灵兮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。
从某个方面来说,能力确实和年龄有挂钩,所以看到砚灵兮这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脸蛋,一看就不靠谱。
虽然她能不靠罗盘感知到鬼气,但不一定就能对付得了厉鬼。
范大师:“小姑娘,回来,太危险了!”
砚灵兮充耳不闻,速度不减。
范大师只能担忧地看着。
厉鬼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,已经是到了愤怒的极点:“你们这群人,全都给我去死吧!”
阴风大作,窗外风声怒号,灯光滋滋啦啦,闪烁不停,厉鬼身上的黑气肉眼可见地变浓,本就丑的令人恶心的模样愈发可憎。
范大师实在不能放心,重重地喘了两口气,就自此迎了上去。
绝不能放一个小姑娘去对付这等厉害的厉鬼!
本来就是他大意了,就算是拼掉这条命,他也要保护其他人的安全!
范大师攥着桃木剑,将装着的黄符一股脑地全往厉鬼身上扔,厉鬼身上多了好几个口子,像是被火焰烧的口子。
但这伤害不是致命的,反而让厉鬼更加愤怒。
他前世大概是哨子成的精,叫声又尖锐又刺耳,柯元思和范大师的弟子都不堪忍受的捂住了耳朵。
厉鬼的头发再次疯长,速度极快,一左一右,目标分别是范大师和砚灵兮。
范大师侧身躲开,动作相比之前有些滞涩,他之前的体力消耗太大了,但他很担心地朝着砚灵兮望去。
砚灵兮不躲不闪,直接一把抓住那头发,顿时皱紧了眉毛。
一想到这是只厉鬼的头发,她就觉得触感很怪异,她胳膊上都起鸡皮疙瘩了。
她不开心。
砚灵兮不开心的时候,一般会让让她不开心的人更不开心。
手上一个用力,厉鬼竟然硬生生被她扯得趔趄了一下,没受伤,但格外丢脸。
没等他发大招,砚灵兮又拽了一下,趁着厉鬼身形不稳,连跑两步,转瞬间就到了厉鬼的面前,毫不犹豫地一拳头挥了上去,正中厉鬼的鼻子。
厉鬼不会留鼻血,但他能感觉到疼痛,直接被打蒙了。
你的桃木剑和黄符呢?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?!
他第一次见识到直接用拳头对付他的人!
厉鬼认识到砚灵兮才是最难办的人,当即把另一半头发收回来,全部用来对付砚灵兮。
刚刚那一幕也直接把范大师看蒙了,何止是厉鬼,就算是在玄术学会的记录册里,他也没见过用“拳拳到肉”这种办法对付厉鬼的。
“小心!”
“柯元思,包里最底下的黄符扔一张过来!”砚灵兮发话,同时一脚踢向厉鬼的头发。
柯元思应了一声,连忙去翻,用最快的速度扔过去,还不忘提醒和厉鬼缠斗在一起的砚灵兮:“灵兮!”
砚灵兮瞥了一眼,黄符飞在空中,她念起咒语,在黄符即将落地的前一秒,咒语念完,黄符悠悠飞起,“唰”地一下燃起火焰。
砚灵兮食中二指并拢,朝空中一点,黄符“咻”地一下飞了过来,落在厉鬼头发的瞬间,“轰”地一下燃起冲天火焰!
“啊啊啊啊啊啊!”
火焰燃烧速度极快,不过两三秒的时间,头发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,而且烧到了厉鬼的身上。
厉鬼再也顾不得对付砚灵兮,痛苦地在地上打滚。
“啊啊啊啊,放了我,放了我!”
砚灵兮终于能松开抓着厉鬼头发的手了,她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正好柯元思跑了过来:“灵兮,你没事吧?”
刚刚看得他可是提心吊胆,心惊胆战,就怕灵兮会受伤。
“有湿巾没?”
柯元思摇摇头:“没有,只有纸巾。”
砚灵兮“啧”了一声。
范大师和他的弟子走了过来,正要说话,砚灵兮说:“等会儿,我先去洗个手。”
扫了两眼,也不知道哪间是洗手间,只看到了厨房,砚灵兮只能去厨房洗一下手,幸好旁边放着洗手液。
砚灵兮洗了好一会儿。
客厅里,范大师等人就那么看着厉鬼被烧得每个人样,虽然他本来就已经没个人样了,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逐渐化为虚影,灰飞烟灭。
范大师眼神复杂。
这次他不敢再大意,拿出罗盘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,确认没有鬼气。
砚灵兮甩着手出来,柯元思拿了张纸巾给她,等砚灵兮擦完手之后,自觉地接过来。
“去把他们叫醒。”砚灵兮指着甄鹏义和毛大师说。
一个要付钱,一个要见证她收钱,必须都得醒着。
柯元思去把那两人叫了起来,两人醒来就发疯似的叫唤,柯元思差点还被误伤了。
“行了行了,厉鬼已经被灵兮解决了,你们是安全的了。”
“被解决了?”甄鹏义大口喘气,像是已经被吓傻了,只是本能地重复了一遍这话,但实际上还没缓过来。
柯元思点了点头,示意他往周围看。
甄鹏义扫了一圈,确实没了厉鬼的身影,他默了默,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,爬起来去感谢范大师:“范大师,多谢你,是你救了我!”
刚刚脑子一片浆糊,他根本没听清柯元思说了啥。
柯元思不悦道:“你耳朵聋了?我都说了,是灵兮解决的。”
范大师露出尴尬的神色,但并没有居功:“是的,甄先生,厉鬼并不是我的功劳,是砚大师解决的。”
甄鹏义看了一眼砚灵兮,傻眼:“啊?”
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这个结果。
“原来是砚大师,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,多谢砚大师救命之恩。”甄鹏义赔着笑脸道。
谁能知道,看起来最不像大师的砚灵兮才会是最强的呢。
砚灵兮:“不客气。”
甄鹏义露出笑容,不愧是大师,真是心胸宽阔啊。
“什么时候付钱啊?”砚灵兮无缝连接地问道。
甄鹏义被自己的口水呛住:“什、什么?”
“不是说解决这次的时间会给丰厚的报酬吗?他说的呀。”砚灵兮指着毛大师说,顿了顿,不悦的皱起眉毛,质问毛大师,“你敢骗我?”
毛大师涨红了一张脸:“我没有!”
现在他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本来想打压她的威风,结果自己把脸丢光了,还受了严重的内伤!
甄鹏义赶忙解释:“不是不是,砚大师,您放心,报酬我还会照付的。”
砚灵兮这才点了点头。
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画面,毛大师只觉得一阵难堪,再加上胸口传来的疼痛,他强忍着疼痛,打算悄无声息地溜出去。
一直很顺利,可就快要到门口的时候,砚灵兮倏地开口。
“等等。”
毛大师停下脚步,背对着他们的脸色很难看,偏偏他跑不了,身体太难受了。
“你们还有什么事?”毛大师语气很冲。
砚灵兮慢慢走到他面前,柯元思跟着也就罢了,连范大师他们也不自觉地跟着砚灵兮走,以至于在毛大师的视角来看,乌央乌央的一堆人,好像要打群架似的,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。
“你退什么?怕我打你啊?”砚灵兮笑眯眯地问。
她不说还好,一说毛大师就觉得她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事,他就想不明白了,明明长得那么好看,还有甜甜的酒窝,结果一拳一只厉鬼!
“我可告诉你,故意伤人是犯法的!”毛大师色厉内荏地说。
砚灵兮歪头:“有谁看到我打你了?”
毛大师看向其他人,想说这可有不少人呢。
结果柯元思看天,甄鹏义看地,范大师的弟子摸了摸鼻子,范大师......纠结再三,范大师捂住胸口低咳了两声。
谁也没看见。
毛大师:“......”
你们怎么能这样?!
毛大师险些被气得再吐出一口血来。
砚灵兮愉悦地笑起来。
毛大师咽了口唾沫,突然觉得砚灵兮这张漂亮的脸说明了一切,不是有句老话吗,长得越漂亮的女人,心越狠!
砚灵兮倏地将笑意收回,黑眸沉沉地盯着毛大师。
毛大师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。
“看在你没闹出人命的份上,我饶你这一次。”砚灵兮说,“你与鬼狼狈为奸,坑蒙拐骗,若真是闹出了事情,以你的能力,你能解决吗?”
毛大师不过是个半瓶子,懂一点小法术,可以看到鬼,但远没有到应对自如的程度,别说厉鬼,就是和他合作的那只小鬼,如果真的暴走了,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应对呢。
“那厉鬼就是被你的小鬼吸引来的,那小鬼也被厉鬼吞了,如果不是我恰好来了,今天你们这一屋子的人,都得折在这里。”砚灵兮嗓音发冷。
坑蒙拐骗是罪不至死,但引狼入室是最愚蠢的行为,就是死了,也是他自找的。
毛大师被一个小孩教训,羞的满脸通红,偏偏又无从反驳。
但与此同时,他也觉得后怕,今天的他,就差一步就会死了!
砚灵兮:“既然你懂这些,那想必也明白因果报应?不是正规渠道得来的钱财,就算留住,也要让你从别的方面补回去的。”
范大师:“是的,这位道友,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。”
砚灵兮:“识相的,就把你坑蒙拐骗来的钱捐了,多做善事,如果你不听,反正遭殃的是你。”
说到这里,她眉眼一凌:“但如果是再让我碰到你骗人,我绝不会手下留情。”
毛大师沉默了一下:“我、我知道了。”
得到砚灵兮的同意,毛大师忙不迭地走了,他再也不想看见砚灵兮了!
甄鹏义想请砚灵兮吃饭,砚灵兮没多大兴趣,直接拒绝了,她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。
“砚大师,请等一等!”
身后传来范大师的声音,砚灵兮停下脚步:“范大师?”
“砚大师,可否问一下你师从何人?”范大师礼貌地问道。
砚灵兮摇头:“没有师父。”
范大师大惊:“没有师父?那你是如何学习的玄术?而且还达到了这种地步!”
砚灵兮想起了什么,又改变了先前的说法:“不对,也可能有师父。”
范大师懵了:“这......什么叫有可能有师父?”
有没有师父还能不确定的吗?
砚灵兮实话实说:“我失忆过,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,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师父。”
范大师:“原来如此。”
砚灵兮点头:“你还有事吗?没事我就走了。”
说罢就要转身,可谓是一点也不留恋。
范大师连忙叫住她:“砚大师留步!”
砚灵兮疑惑道:“还有什么事?”
范大师严肃的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:“咱们能加个微信吗?”
柯元思望着范大师脸上那团红晕,再看看范大师那下巴上微微泛白的胡子,怒了:“你该不会是对我们灵兮有什么非分之想吧?我告诉你,你想都不要想,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!”
范大师愣了一下:“什么?”
柯元思怒极:“得亏我师弟不在,不然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片区域!”
范大师脸都黑了:“你这小孩,胡说八道什么呢?!”
范大师的弟子也说道:“是啊,我师父只是想和砚大师探讨玄术罢了。”
这次轮到柯元思傻眼了:“啊?”
明白之后他脸红的像猴子屁股,只觉得无地自容。
他辩驳道:“那范大师你脸红什么啊?我们灵兮本来就受欢迎,你这样子,谁都会想歪的啊。”
范大师愈发不好意思,因为他之前还瞧不起砚灵兮来着,而且他毕竟上了年纪,还要请教一个小姑娘,确实挺考验心理素质的啊!
砚灵兮无语地看了一眼柯元思:“不好意思,我们家孩子智商不太高。”
他可是雁大高材生,什么叫智商不太高啊?柯元思不满地嘀嘀咕咕。
范大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,厚着脸皮问:“那你看这微信,能加不能?”
按照他平常的性格,这么丢脸,肯定要立刻离开,但他觉得砚灵兮的玄术已经到了她望尘莫及的地步,多和她交流一定对自己大有裨益。
砚灵兮干脆地同意了,两人互相加了好友,这才分路而行。
“师父,她真的那么厉害吗?”范大师的弟子问。
范大师:“反正比我厉害。”
弟子“哦”了一声。
范大师有句话没说,事实上,他觉得连学会的会长也不一定会是砚灵兮的对手。
虽然两人没有对上,但他就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。
回到玄术学会,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生从里面气势汹汹地走出来。
“茗雪,你这是怎么了?”
聂茗雪看到范大师脚步停了停,缓和了下脸色,叫道:“师叔。”
“嗯,你这是怎么了?”
聂茗雪烦躁地说:“还能有什么?他们天天吵,也真是不嫌烦。”
有那时间,多去除魔卫道不行吗?
闻言,范大师安慰地拍了拍聂茗雪的肩膀。
玄术学会由来已久,往上追溯,甚至能追溯到千年以前,只不过那时候的玄术学会还不叫这个名字,而是叫做斩魔司。
斩魔司风头最盛的时候,甚至连当时朝代的皇帝都要避其锋芒。
只是权利大了,忍心也就跟着大了,明明初衷是斩妖除魔,匡扶正道,可是一群人只知道争名夺利,后来慢慢就落寞下来。
发展到现代社会,更因为斩魔司这个名字杀气太重,而改成了更符合现代社会的玄术学会。
聂茗雪就是觉得屋子里那一群都是些傻逼,有前车之鉴还不算,非得重蹈覆辙,只知道争名夺利,他们还记得自己玄术师的身份吗?
话不投机半句多。
聂茗雪每次来都要被气得呆不够十分钟,偏偏她是这一带年轻人中最有天赋的,两方势力都想拉拢她。
实际上,目前的玄术学会是有三放势力,两队激进派,一队保守派,想拉拢聂茗雪的事两股激进派,保守派虽然行事略微古板,但他们都觉得除魔卫道更重要,倒是和聂茗雪不谋而合。
但她那方势力也不想进,她师父说她性子过于刚正,更像个仗剑天涯、行侠仗义的散修。
“算了,不说了,范师叔,我先回去了。”
范大师点了点头。
聂茗雪离开了,她并不在玄术学会住,早几年,她和师父就搬出去了。
范大师和弟子进去,立即被一个人拉了过去:“老范,你来得正好,你说,他是不是太过分了,明明就是我们......”
范大师被迫卷入漩涡。
砚灵兮回到家后,先去泡了个澡解乏,然后擦着头发出来,擦了个半干。
她还没吃饭,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,正准备买点东西吃,都在手机上点好了,临下单之前又想起了莫玄淮给她包的饺子,顿了顿,把麻辣烫给删掉了,买了个小菜和酱香饼,等待的过程中去厨房下了点饺子。
饺子都被冻了起来,砚灵兮把冻到一块的掰开,不然下锅煮的时候会黏在一块。
饺子熟得快,加上水开的时间,也不过十几分钟。
砚灵兮盛到盘子里,放了点醋和辣椒,又盛了一碗饺子汤,虽然她不一定喝,但过程不能少。
过了一会儿,外卖也到了,砚灵兮终于可以开吃了,闻到香味,她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一声。
砚灵兮要了一个宫保鸡丁和凉拌土豆丝,都是小份,再配上酱香饼和饺子,嗯,真丰盛。
就是有点安静。
平常那些小鬼都不会贸然来烦她,像这种时刻,他们都是在另一间房子里玩。
手机叮咚一声。
【林承允:表姐,22号那天我们要去吃饭,你和我们一起去吧,行不行?】
【林承允:可爱jpg.】
【林承允:眼巴巴jpg.】
砚灵兮一下就拒绝了,说实话,无论是砚父砚母,还是林父林母,她都没什么归属感,这是原身的亲人,不是她的。
【林承允:好吧。失望jpg.】
【林承允:那22号吃完饭我能去找你玩吗?】
22号?那不就是中元节那天?
【砚灵兮:让你爸妈改日子,不要那天出去。】
【林承允:为什么啊?】
【砚灵兮:那天是鬼节。】
林承允连忙告诉了林父林母,林母赶紧看了一下老黄历,还真是!
现在大多数人都看得公历,阴历很少看,她一下子也没考虑到。
林聿又通知了砚母,砚母很疑惑,问怎么突然改了主意。
林聿说:“那天是中元节,灵兮说那天不要出去。”
“砚灵兮?”一听这个名字砚母就像被踩了爪子的母鸡,怒道,“她又胡说八道些什么?大哥,你也听她的话?我看她就是嫉妒,存心来毁我们的家宴!”
林聿头疼道:“你冷静一点,灵兮有什么好嫉妒的?”
砚母:“我不管,那天的家宴必须如常举行,我绝对不能让她爬到我头上来!”
说罢就气势汹汹地挂了电话。
林父无奈地叹息,把手机收了起来,转头就对上自家儿子愤怒的表情。
林聿:“......”呃,完蛋!
林承允怒道:“爸,你怎么没和我说你还约了姑姑他们一家?!”
“承允啊......”
“你要是早说,我才不会去问表姐”一挂电话就对上自家儿子愤怒的表情。
林聿:“......”呃,完蛋!
林承允怒道:“爸,你怎么没和我说你还约了姑姑他们一家?!”
“承允啊......”
“你要是早说,我才不会去问表姐要不要一起呢!”林承允怒气冲冲地说,“幸好表姐没答应,不然到那一看,还有她在,肯定要跟我生气的!”
林聿:“承允,爸爸也是觉得家和万事兴嘛。”
林承允:“爸,你是不是老糊涂了?你要真想家和万事兴就去劝劝你妹,别拿半点血缘关系没有的外人当亲闺女,拿亲闺女当仇人。哼,你就是向着你妹妹,我算是看清楚了,我不理你了!”
林承允重重地哼了一声,快步上了楼,“砰”地一下甩上门,整个林家都得抖三抖。
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林母终于开口:“我就说吧,你肯定得把承允惹怒。他本来就是个直性子,一直看不惯你妹,又那么喜欢灵兮,意料之中。”说罢幸灾乐祸地笑了笑,“你完了,你儿子要不理你了。”
因为是老来子的缘故,平时看着好像是林聿和林母压着林承允,但林承允真要生气起来,他俩都没办法。
林聿也有点后悔:“我就是脑子一抽......”
果不其然,林承允第二天压根没理他,那小脸冷的,跟寒冰似的。
“承允......”
他刚起了个头,林承允就说:“不吃了。”
林母说:“你就吃这么点能饱吗?再吃点。”
林承允阴阳怪气地说:“还吃什么啊,气都气饱了!”
林聿:“......”
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“就是你气的我”了。
林承允冷着脸跑了出去,骑着自己的小电驴——因为他没到年龄考不了驾照,平时又免不了自己想去哪个地方,就买了小电驴。
林母摊手:“看,不理你了吧。”
林聿:“这臭小子,气我也不能不吃饭啊。”
林母优哉游哉地吃了口菜:“放心吧,你饿着自己他都不会饿着自己。”
她儿子可机灵着呢。
当娘的最了解儿子。
林承允才不会因为生气饿着自己呢,他出门后径直就来找砚灵兮,还买了一大堆好吃的,一来自己确实饿,二来虽然不是他故意的,但他也觉得对不起表姐,得买点表姐喜欢的赔罪去。
“叮铃铃!”
砚灵兮趿拉着拖鞋来开门。
“当啷!表姐,你亲爱的表弟来找你啦!”林承允绽放出大大的笑容。
砚灵兮直接转身:“开着空调,赶紧进来,把门关上。”
林承允乖得跟条狗子似的:“好滴好滴。”
“表姐,你看,我给你买了这么多的好吃的。”林承允献宝似的说。
砚灵兮拿了个果冻吃:“说吧,做什么亏心事了。”
林承允瞪圆了眼睛,先是一顿发自真心的彩虹屁:“不愧是大师,表姐真厉害。”
砚灵兮懒得理他。
林承允扣着手指,心虚地说:“表姐,对不起,我昨天才知道,原来家宴还有我姑姑他们一家,我爸视线没和我说,不然我肯定比不会让你也去的,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。”
砚家?
砚灵兮:“没关系。”
林承允:“表姐你不怪我?”
砚灵兮摇摇头:“又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林承允嘿嘿傻笑:“那不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们吗?我怕你也讨厌我。”
“我不是不喜欢他们。”砚灵兮说,“纯粹就是烦得慌。”
砚家一家子的行事风格都不对她的胃口,虚伪,表里不一,聒噪,是非不分,真说起来,也就原身还能让她有打交道的念头,可惜已经香消玉殒。
林承允连连点头:“我也烦他们。”
顿了顿,林承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瘪着嘴巴说:“表姐,你家有饭吗?我还没吃饭呢。”
“冰箱里有饺子,去煮点。”砚灵兮说。
林承允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,哪会煮饺子啊。
刚想拒绝,砚灵兮说:“给我也煮点,我也没吃饭呢。”
拒绝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,他握拳道:“好!”
就让表姐看看他的手艺!
然后——
“表姐,这饺子怎么都粘到一块了?还全都烂了?怎么回事啊?!”
没多久,厨房就传来呼救声,还伴随着少年惊吓的声音。
砚灵兮过去一看,沉默了:“......”
“这是什么?”
这是饺子吗?这是一锅饺子馅汤和一团面疙瘩吧?
林承允委屈巴巴地说:“我也不知道啊,我就把他下进去了,然后它就这样了。”
“冷水下的?”
“嗯。”
“冻一起的没掰开?”
“啊?还要掰开的?”
“你搅了吗?”
“搅了呀。”林承允做出动作,熬稀饭似的搅饭动作。
这一步他还是很自豪的,嘿嘿,没有忘。
可不知道为什么,他表姐脸黑了。
“表姐......?”
“还不关火?都鬻锅了,你个笨蛋!”砚灵兮大吼。
她是脑子抽了才会相信这个大少爷能做好饭。
林承允吓得一激灵,哆嗦着关掉火,嗫喏着不敢说话。
“你不会做饭干嘛不说?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!”
林承允委屈地说:“我以为很简单的嘛。”
砚灵兮瞪着他。
林承允心虚地说:“表姐,我错了。”
砚灵兮深吸一口气,看着锅里那一坨,可惜了莫玄淮包的饺子。
最后两人是点的外卖,为了弥补砚灵兮,林承允点的都是砚灵兮爱吃的。
砚灵兮坐在客厅,把刚拍的“惨状”给莫玄淮发了过去。
【不打折:哭jpg.】
莫玄淮出差这几天,每次回消息都有时差,会延迟个两三分钟,砚灵兮猜测应该是地府信号不好。
几分钟后。
【2X:......谁煮的?】
【不打折:一个傻蛋。】
【2X:柯元思还是林承允?】
【不打折:↑这个。】
【2X:等我回去揍他。饺子还有没有,够不够你吃?】
【不打折:够吃。你还有几天回来?】
【2X:大概两三天。】
【不打折:okk。】
吃完饭后,砚灵兮问起他们家宴的事:“日子改了吧?那天不要瞎走动,老实在家呆着。”
“我爸和她说了,结果她听说是你给的建议,还非要那天去吃饭了。”林承允很不屑,“都那么大年纪了,还这么不懂事。”
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说一个四十多的女人不懂事,这场景着实好笑。
砚灵兮:“反正我提醒你们一声,要不要听是你们的事,出了事别找我就行。”
她不喜欢自己作死的人。
林承允赶忙说:“表姐,你放心,我那天绝对不会出去的!我爸我妈也不会的,他们最疼我了,肯定听我的。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。
林承允回家,在门口把脸色调整为“冷脸”的状态,冷冰冰地进了门,无视他爸的目光,只给他妈打了声招呼,然后就径直准备上去。
林聿把他叫住:“承允。”
林承允看过去:“干嘛?”
林聿:“爸知道错了,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,你就别生气了行不行?”
“你真的知道错了?”
“对。”
他们一家的相处模式有点亦父亦友,他爸作为长辈,也是会和他道歉认错的。
林承允摆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:“行吧,那我原谅你了。但是22号那天绝对不可以出去,表姐说了,很危险的。”
林聿:“好好,我们不出去。”
林承允终于肯对他露出一个笑脸了。
等林承允上楼后,林聿又给砚母打了个电话,劝她不要在中元节那天出去,结果没说两句就被挂了:“你们不去,我们家去!”
林聿:“......”
林母撇了撇嘴:“她想去就让她去呗,吃点苦头就知道你是为她好了。”
林聿:“毕竟是我妹妹。”
林母抬手制止他:“别和我说,我不想听。”
林聿只能住口,而后给砚母打了好几个电话,砚母都没接,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和砚灵兮对着干了。
这一刻,林聿和儿子的脑电波对上了,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,还这么不懂事!
两天后,八月二十二号,阴历七月十五。
从早上开始,天气就不是很好,乌云黑沉沉的,仿佛下一秒就要倾泻而来,但雨始终没有落下来。
今天的天黑的格外早,不过六点多钟,已经完全暗了下来。
有懂的老人,都再三嘱托家里人,今天不要出去,老老实实待在家里。
今天可是七月十五,鬼节啊。
七点半,砚家一行人出发去定好的餐厅。
砚母脸色不好看,只要一想到她哥因为砚灵兮的话就取消他们的家宴,她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今天天气不太好呢。”坐在旁边的砚梓晴柔声说道,“妈妈,等会儿到了地方记得披着外套,不要感冒了。”
砚母心中的郁气散了些许:“嗯,你乖。”
“妈妈,今天是中元节,会不会灵兮说的也有道理啊?”砚梓晴说着,看着在自己提到砚灵兮的名字的时候,砚母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。
砚母不悦道:“别提那个不孝女!”
砚梓晴暗笑:“妈妈别生气,我不提了。”
很快到了定好的餐厅,这家餐厅格调很高,要求客人穿正装,所以砚父穿了西装,砚母砚梓晴穿了礼服,光鲜亮丽,不愧是一家子。
西餐用时会比较长,等他们吃完离开,估计也得九点多钟,将近十点钟了。
砚灵兮今天吃了一顿大餐,晚上可有的忙呢,那不得吃饱点吗?
她靠在沙发上,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,好家伙,阴气那叫一个浓郁。
目前是八点钟,距离鬼门大开还有一个小时,她可以再休息一会儿。
罗贤常娴打算今天出去约会,今天可是他们唯一能光明正大出去,就算遇到鬼差也不用担心被捉走的一天,平时都只能在家附近约会,太委屈常娴了。
砚灵兮:“可以,不过要小心,万一遇到不讲道理的玄术师就糟了。”
“放心吧,老大,我们会小心的。”
中元节,鬼门大开。
难保不会有趁此逃脱的厉鬼,玄术师就要以防出现这种情况。
九点钟,阴气已经很浓郁了。
砚灵兮仿佛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,那是......门开的声音。
砚灵兮背着她的小包裹出门去了。
在普通人看来,周围的世界没什么变化,只是温度突然又降了好几度罢了。
但在玄术师眼里,路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,有些的尊容实在不忍直视。
中元节,也可叫祭祖节,某些地区还会通过一定的仪式,夜晚接祖先灵魂回家,每日晨、午、昏,供三次茶饭,直到送回为止。
道教的说法是,地官赦罪,诞于七月十五,称中元节。
总而言之,中元节是地府给鬼魂们的一次回家的机会。
砚灵兮这一路走来,大部分鬼都安分守己,目露期盼,急匆匆地赶回自家去。有些没有家的孤魂野鬼也会凑上去,蹭一蹭别的鬼的祭品。
不知道莫玄淮在哪里?作为阴差,今天肯定很忙,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见到他。
正想着,砚灵兮突然察觉到一阵浓郁至极的阴气。
砚灵兮抬头,看到不远处的天空上方凝聚着黑乎乎的鬼气,至少也是一只厉鬼。
砚灵兮赶紧过去。
已经将近十点钟,一顿晚餐也吃得差不多了。
砚父叫来服务生,给他卡让他去结账,等服务生把卡送回来之后,砚家三人起身,准备离开。
刚吓到一楼,“砰”地一声巨响。
华丽的玻璃门被一股飓风甩上,直接被震碎,碎片飞扬。
不少坐在一楼的客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失声尖叫,砚母他们同样如此,穿着高跟鞋的砚母差点崴脚。
“啊啊啊啊!”
“各位客人请稍安勿躁,不要慌张,大家来这边躲一躲。”经理高声呼喊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幸好刚刚没有人经过,否则被这么一砸,得直接成肉饼吧!”
“可外面看着也没风啊,刚刚是怎么回事?”
“李经理,这事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!”
经理:“各位放心,你们都是我们餐厅的贵客,我们一定会负责的。”
所有人都觉得应该是门的质量的问题,毕竟外面没有吹起大风。
砚母眉头紧皱,低声咒骂:“真是晦气!”
砚父:“算了,咱们赶紧走吧。”
一家三口也不想要什么赔偿,就想赶紧离开。
就在这时,灯光滋滋啦啦的开始闪烁个不停,砚母越发不悦,脚步加快,就在快要迈过去的刹那,一个刀叉凭空飞去,直直插进砚母距离高跟鞋不足两厘米的地方。
砚母整个人都愣住了,浑身冰凉,反应过来大怒,转身质问道:“谁?!”
众人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,全都一副迷茫的表情。
砚母指着叉子说:“到底是谁?赶紧站出来!”
众人顺着看过去,全都倒抽一口冷气,这里可是瓷砖地板,切牛排用的刀叉又不是很利,想要插进去得用锤子锤吧?
众人面面相觑,没有一个人站出来。
砚母气得不行,对着李经理说:“查监控!等我查出来是谁,一定要告的你倾家荡产!”
话音刚落,室内响起“嘻嘻嘻”的笑声。
“谁?谁在笑?!”砚母暴躁地问。
依旧没有人站出来。
砚母冷笑:“敢做不敢当的小人!”
“嘻嘻嘻。”
又是一阵嬉笑声。
可这一次,笑声没有停。
“嘻嘻嘻。”
“嘻嘻嘻。”
“嘻嘻嘻——”
众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,他们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,没有一个人张嘴笑,那这个笑声是哪里来的?
笑声还在继续,却多了几分诡异和阴森。
“嘻嘻嘻,你们来找我呀,我们来捉迷藏好不好?如果你们找到我,我就不杀你们。”
“谁?你到底是谁?你藏在哪里?我告诉你,你赶紧出来,否则我们要你好看!”有个男客人说道。
“你们不陪我捉迷藏?那我就杀了你们。”画中的恶意扑面而来。
有个女人忽然感觉脸上一凉,伸手一摸,竟然是黏腻腻的、类似于涎水一样的东西,她愣愣地抬头。
天花板上赫然趴俯着一个影子,像是壁虎一样,明明正面对着天花板,头却扭了一圈,冲着下方,嘴咧得很大,涎水滴落下来。
“啊啊啊啊!有鬼,有鬼啊!!!”
女人疯了似的大喊,手足无措地朝着人身后躲去,眼泪霎时落了下来。
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,顿时爆发剧烈的恐慌。
“啊啊啊啊啊!”
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朝着大门扑过去,那厉鬼一下子跳了下来,诡异地笑着:“嘻嘻嘻,来陪我玩呀。”
有个男人太过害怕,以至于语言系统混乱,破口大骂。
厉鬼看了一眼他,一团黑影凭空出来,缠绕在他的脖子上,将人提了起来,不过片刻,那人就没了气息,头无力地耷拉在一旁。
这恐怖的一幕,让众人惊恐噤声。
“嘻嘻嘻,来陪我玩呀。”
“这、这是什么东西?”
有人颤抖着声音问了出来。
可没有人能回复他,所有人都想问这个问题,这到底是什么东西?
难道是世界末日了?这么会有人能够趴在天花板上还不掉下来?!
你这么无视重力,牛顿知道吗?
这时,突然有个人注意到了什么,他倒抽一口冷气:“他、他没有影子!”
什么人会没有影子?鬼!
离厉鬼最近的砚母霎时瞪大了眼睛,疯了一般地大叫:“鬼,鬼啊啊啊!”
“嘻嘻嘻,你们终于发现了。没错哦,我就是鬼,厉鬼。”厉鬼笑嘻嘻地说,“所以你们如果不听话的话,我就吃掉你们!”
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开玩笑,那个被活活掐死的男人尸体还没凉透呢。
有人受不住,小声地啜泣起来,他们这么那么倒霉啊,出来吃个饭而已,为什么会遇到鬼啊!
厉鬼似乎格外满意自己吓哭了他们,又“嘻嘻嘻”地笑了起来,脸上的笑容诡异阴森,眼睛里全都是恶意,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去,似乎在思考,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杀掉他们。
“嘻嘻嘻,我们来捉迷藏吧。”厉鬼兴致勃勃地说,“你们藏,我来找,找到的人,就要被砍断一根手指,怎么样?是不是很好玩?嘻嘻嘻。”
众人脸色惨白。
砍断手指?这怎么能行!
可是没有人敢反抗,谁也不能保证反抗的人会不会和那个男人一样的下场。
“没有人有异议吧?那我们就开始吧!我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去藏,整整十秒钟呢,是不是很宽厚?嘻嘻嘻。”
“十,九,八,七......”
所有人都惊慌失措,左冲右撞地想要去找一个能够完美隐藏自己身形的地方,可是这种餐厅修建的漂亮是漂亮,能藏人的柜子之类的并不多。
这个时候认识的人都会抱团,砚家也不例外。
三人脸色煞白,找到一个相比较来说比较大的柜子,可以藏下他们一家三口,可是和另外一对情侣发现的时间差不多,两边都不想放过这个好地方,最后砚父一同威胁,让情侣不得不离开,另寻其他地方。
砚母他们赶紧钻进去,刚把柜门关上,就听到厉鬼数到了“一”。
“看来大家都藏得很好啊,那我们可有的玩了,嘻嘻嘻。”充满恶意的小声如影随形,充斥在整个餐厅里。
厉鬼故意弄出了脚步声,哒哒哒。
砚母捂着嘴巴,死死咬着牙,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,无声地留着眼泪,在心里祈祷,不要过来,不要过来,不要过来!
“哒哒哒。”
脚步声越来越近了,砚母忽然看到一截不知道是她还是砚梓晴的裙摆留在外面,因为想着穿母女装,她们穿的是同色系的衣裳。
砚母小心地碰了碰砚父,砚父一看,脸色霎时就变了,想着悄悄拿回来。
可是还没等他动手,柜子门慢慢地打开了。
厉鬼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:“嘻嘻嘻,找到你们了。”
望着厉鬼的脸,砚家三人浑身冰凉。
“不,不要,我不要,我不要被砍手指,我不要!”砚母惊恐地叫唤,试图往柜子里面更深处缩去。
可柜子里哪还有地方让她藏?
厉鬼毫不费力地将砚家三人全都拖了出来,他们被狼狈地摔在地上,瑟瑟发抖。
“嘻嘻嘻,我真棒,一下子就找到了三个人呢。”厉鬼笑着,脸上有一种令人心惊的兴奋,“让我看看,要先砍掉你们谁的手呢?”
其他人都被叫了出来围观,厉鬼最喜欢看人类被吓到的样子了。
“不要,我不要被砍手指!”
“爸妈,你们快想想办法啊,我不要,我不要被砍掉手指!”砚梓晴崩溃地哭起来,再没有一点淑女风范。
然而,这个时候的砚母也不会再教训她了,因为她也同样没办法保持冷静。
“大人,求求你放过我们吧,我们可以给你供奉,我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烧给你,求求你,求求你放过我们吧!”砚父发着抖恳求道。
厉鬼摇头:“规矩就是规矩,不可以改变的哦。”
厉鬼邪佞地勾起唇角,抬手,黑雾闪过,三声惨叫齐刷刷响起。
再看过去,地上已然多了三根血淋淋的断指。
砚家全是养尊处优的,那受过这等痛,抱着手指在地上疼的打滚,嘴里不住地哀嚎着。
围观的人脸色越发惨白。
“第二局捉迷藏就要开始了哦。”厉鬼拍了拍手,“还是数到十,嘻嘻嘻。”
其他人如大梦初醒,心里止不住地恐惧,还要强忍着去找新的藏匿处。
可是砚母他们疼的天昏地暗,根本没有听到厉鬼数数的声音,所以等十个数数完,他们还在地上,呼吸颤抖地喊着:“好疼......”
“哎呀呀,又是你们呢。”厉鬼嘻嘻嘻地笑,“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好玩啊?让我想想,这次切你们的哪根手指呢?”
“不、不要......”
厉鬼这次没有急,而是拿了一把餐刀,慢慢地走近,在砚梓晴的手上比划着:“就这根手指好了。”
砚梓晴血液冰凉,浑身僵直,感受到钝钝的餐刀落在手指上,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:“不,不要!”
“哈哈哈哈。”她恐惧的表情极大地取悦了厉鬼。
欣赏够了砚梓晴的惊惧,厉鬼觉得没意思了,将餐刀高高扬起,反光的餐刀照出砚梓晴的恐惧的表情。
就在餐刀落下的前一秒,一个黄色的东西飞速而来,一下子将餐刀打飞,再打着旋地落在地上。
——是一张黄符。
砚梓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。
厉鬼凌厉扭头,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,漂亮极了。
“你是谁?也是来陪我玩捉迷藏的吗?”
砚灵兮:“玩你个头。”
厉鬼眯了眯眼:“好啊,那我就把你的头砍下来,嘻嘻嘻。”
砚灵兮挑了挑眉:“来试试啊。”
一个简单的动作,说不出的嚣张肆意。
听到砚灵兮的声音,砚家三人齐齐抬起了头,她怎么来了?
呵,还是忍不住想和他们修复关系吧,可惜,惹怒了厉鬼。
周围围观的人都为砚灵兮捏了一把冷汗,这厉鬼残暴至极,这小姑娘惹怒了他是没有好果子吃的!
厉鬼“咻”地一下,朝着砚灵兮冲了过去,速度快的只有一道残影。
那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,竟然一动不动。
就在有人忍不住说一声“快躲开”的时候,砚灵兮动了。
她快速地挥出一拳,那厉鬼竟被打的硬生生停下。
“你!你是谁?”
“是你打不过的爸爸。”砚灵兮轻笑。
话音刚落,砚灵兮左手忽然多了一张黄符,无火自燃。
熊熊燃烧的火焰,无形中给了厉鬼威慑,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。
砚灵兮松开手,黄符朝着厉鬼扑了过来,厉鬼迅速后撤,左躲右闪。
然而,砚灵兮又掏出好几张黄符,全部都点燃。
厉鬼终究是躲闪不及,被黄符烧到,立即发出痛苦的叫声。
他嘴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,眸子冒出猩红的光:“找死。”
砚灵兮眼神一凌,这里人太多,必须要尽快解决。
下一秒,她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条泛着幽蓝光芒的鞭子。
“恭喜你,你马上就要再死一遍了。”砚灵兮笑着说。
砚灵兮玄术方面不饶人,嘴上功夫也不饶人,跟她比毒舌?简直做梦。
一人一鬼打斗起来,砚灵兮有意将李固往外面引,可厉鬼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,死活不出去。
甚至,在砚灵兮挥鞭子的时候,直接躲到了一个女人的后面。
厉鬼站在后面,唇角勾起得意诡谲的笑容。
砚灵兮面色不变,也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。
不好!
厉鬼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眼见着鞭子绕过女人,直接甩在了他的身上。
“砰!”
厉鬼被抽翻在地。
赶在砚灵兮过来之前,厉鬼迅速站起,想要找一个人质威胁砚灵兮。
砚灵兮眯了眯眼,快速念起咒语,直接将鞭子扔了出去,同时自己从桌子上跳了过去。
鞭子像是拥有了自我意识,像是绳索一般将厉鬼紧紧缠住。
厉鬼挣脱不开。
就在这时,砚灵兮已经感到,二话不说,一拳头揍了上去,直揍的厉鬼眼冒金星,再也站不起来为止。
“没事吧?”砚灵兮问那个差点被厉鬼抓了当厉鬼的女人。
女人愣愣地摇摇头。
砚灵兮却看到她裸露的肩膀上有一道抓痕,泛着黑气,但她显然还没有发现。
砚灵兮烧了一张符,做成符水,让女人喝下去。
女人大概是被吓坏了,什么也没问,就这么乖乖地喝了下去。
喝完之后,她感觉自己肩膀处传来一阵暖融融的感觉,整个人也清明多了。
“这是什么?”
砚灵兮失笑:“你都喝完了才问,是不是有点晚了?”
女人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。
这时候,突然又有个盘着头发的女人跑了过来,直接给砚灵兮跪下了。
得亏砚灵兮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,一个灵活的闪身,躲开了她的跪拜。
“你赶紧起来!”
盘发女人哭着说:“小神仙,求求你,求求你救救我男朋友,他刚刚被这厉鬼给杀了!”
砚灵兮皱了皱眉:“你先起来,好好说。人在哪儿?”
盘发女人怕砚灵兮不高兴,立即站了起来,指着一个地方,男人的尸体就躺在那里。
砚灵兮走过去,探了探鼻息,果然已经没气了。
“八字知不知道?”
“知道,知道,是......”盘发女人立即说了。
砚灵兮掐指一算,阳寿未尽,只是确确实实是死了,幸好时间不长:“我试试看吧,如果能把魂叫回来那就没事,叫不回来的话,我也没办法。”
生死有命。
盘发女人咬着唇,哽咽着点了点头。
人死了还能复活吗?
所有人都围了上来,密切关注。
砚灵兮拿出一张黄符,贴在男人的额头。
“荡荡游魂,何处留存,三魂降临,气魄来临,魂兮归来。天清地明阴浊阳清,开我法眼法耳阴阳分明,急急如律令,开!”
黄符安安静静,砚灵兮面色严肃,以至于其他人也不敢吭声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男人惨白的脸浮现一丝血色,黄符突然被一口气吹动。
男人慢慢睁开了眼。
“陈尧,你醒了!”盘发女人激动地抱住男人。
男人茫然四顾,拍了拍女友的背:“我、我不是死了吗?”
他甚至还看到了极为惊悚的一幕,街道上,全都是鬼!
盘发女人说:“是这位小神仙救了你,是她救了你!”
两人又想给砚灵兮磕头跪恩,砚灵兮有点不悦地说:“不要跪我!”
盘发女人看出砚灵兮是真的不喜欢别人跪她,连忙制止男友的动作,小心道:“小神仙,您别生气,我们不跪您了。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:“没有人员伤亡了吧?”
“灵兮,灵兮!”
她话音刚落,就响起了叫她名字的声音。
砚灵兮顺着声音望去,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扑了过来头发凌乱,妆容也全都花了:“灵兮,灵兮,你连死人都救得活,你一定可以把我们的手也救回来的对不对?你救救我,你救救我啊,我不想断指!”
中年女人的手血糊糊一片,被裙摆按着止血,神色微微有些癫狂。
砚灵兮微微有些疑惑::“你是谁啊?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
砚母一愣,高声尖叫:“我是你妈!”
原身的母亲啊,砚灵兮恍然大悟,难怪她看着有点眼熟。
她瞥了一眼后面两人,明白了,这就是砚母不听劝告,死活要来吃家宴的餐厅。
地上躺着三根断指,再结合三人都捂着手的模样,砚灵兮明白了,刚刚她救下的人就是她们。
“灵兮,灵兮,我是你妈妈啊,你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?妈妈不能做断指的人,不能啊!你一定有办法的,你连死人都能救活,区区断指,对你来说肯定不算什么的,对不对?”
砚梓晴也期盼地看着砚灵兮,这个时候,她对砚灵兮升不起任何敌意,她只希望砚灵兮能够把她的手恢复如初。
砚灵兮摇摇头:“我是玄术师,又不是医生,找我有什么用?你们找我还不如赶紧给医院打电话呢。”
砚母愣了一下,回过神来大吼大叫:“砚灵兮,你个没良心的!你有多余的功夫管外人,没时间管你亲爹亲妈?我们才是你的亲人!”
砚灵兮皱眉:“你不是,疯婆子。”
她可不是会受委屈的人。
“你为什么不帮我们,为什么?!”砚梓晴发疯似的大喊,“你是不是在记恨我?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受宠?你不能这样,你不能这么小心眼!你必须帮我们治疗,必须要!”
“灵兮,我们是一家人,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?你帮帮我们,你想要什么,爸爸都可以给你,好不好?”
砚灵兮很烦:“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?我不是医生,不会治这个!”
他们还想再说话,砚灵兮直接冷脸:“再多逼逼一句,我就把你们和厉鬼关在一起,死活不管。”
砚家三人:“......”
砚灵兮将厉鬼塞进瓶子里,离开了餐厅。
身后是砚家三人喋喋不休的怒骂声,甚至还想追出来。
其他人不由分说地拦住了他们,砚灵兮可是他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。虽然不知道这一家子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想想砚灵兮刚刚连砚母都没认出来,可想而知,这做父母的的得有多久没管过孩子了。
作孽啊!
就在她离开后的不久,一个女人赶到了餐厅。
聂茗雪看了看周围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环境,又看了看前面闹成一团的人,走过去,问道:“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?”
那人激动地说:“嚯,你可不知道,刚刚我们全都撞鬼了!那厉鬼可凶着呢!”
聂茗雪脸色一变:“什么?那厉鬼呢?”
“已经被小神仙收走了。小神仙可厉害了,那只鬼啊,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!对了对了,这位兄弟就是被小神仙救活的,当时我们都觉得他死定了,没想到小神仙让他起死回生了呢!”
“起死回生?”聂茗雪拧眉。
“可不嘛。气都没了,小神仙说得把魂叫回来,叫不回来就没用。小神仙可真厉害啊。”
聂茗雪瞪大双眼,叫魂起死回生?
玄术界确实有这种说话,没死多久,又阳寿未尽的可以用这种办法,但一般人是叫不回来的,除非那人法术极其强大。
据她所知,这世上已经没有能做到的玄术师了。
“那人叫什么名字?是男是女?”
“是个女孩,长的可漂亮可年轻了。”那人想了想,“至于名字嘛......对了,灵兮,她叫灵兮,姓氏我们就不知道了。”
聂茗雪礼貌道谢,又看向闹成一团的人,问道:“这又是怎么回事?”
那人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:“这是灵兮小神仙的家人,不过可能有矛盾,估计是抛弃孩子的人渣,手指被厉鬼切断了,非闹着让小神仙治,小神仙又不是医生,当然治不了,他们就破口大骂。”
“抛弃孩子的人渣”是那人猜测的,孩子都不认识他们,他非常有理由这样怀疑。
聂茗雪皱了皱眉,她性子刚直,最受不了这种事。
仔细一听,确实是满口的污言秽语。
聂茗雪听着都无语了,手指断了还这么有力气骂人,还是不疼。
她没再多管,今天的情况很严峻,她要再去别的地方看看,也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位叫“灵兮”的玄术师。
砚灵兮看了看时间,闹了这么一通,已经快要十一点。
十一点,子时,一天之中阴气最浓的时候,也是鬼怪之物最为猖獗的时候。
打了一架,砚灵兮晚上吃的东西被消化了许多,于是去附近的小吃街买了点吃的。
小吃街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,一点也不受影响。
不过还好,这种人多的地方,阳气也足,一般不会有鬼来自寻死路。
买完之后,砚灵兮边走边吃,没有目的地,就是瞎逛,看哪里的鬼气比较浓郁。
路上教训了几个闹事的小鬼,因为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,砚灵兮只是教训了一顿,没有像收厉鬼一样把他们收进瓷瓶里。
不知道莫玄淮在哪里,作为阴差,他肯定比自己还忙。
十一点四十多的时候,砚灵兮忽然察觉到一阵极为强大的鬼气,她看了看方向,不远,连忙跑了过去。
到达的时候,看到了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,而此时此刻,已经有了一个女人在和他打斗。
聂茗雪是五分钟前看到这只厉鬼的,他身上暴虐的气息十分严重,已经有了攻击人类的倾向。
聂茗雪没有犹豫,立即就对付他。
只是这厉鬼实在太厉害,整整五分钟,她没有从他手上讨到任何好处,且隐隐有被压制的感觉。
聂茗雪脸色凝重,她最多只能再撑十分钟。
可是十分钟,根本等不到鬼门大关!
她分身乏术,也没有办法求救,聂茗雪一个走神,险些被厉鬼的爪子抓到脸。被这样的厉鬼抓到,若是救治不及时,可不仅仅是烂脸,整个脸部都会被鬼气所腐蚀。
突然肩头被一只手抓住,聂茗雪来不及思考,就被拽着往后退了好几步,厉鬼的爪子距离她不足一厘米。
聂茗雪站稳后立即往旁边看去,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且非常漂亮的女孩,不知道为什么,聂茗雪脑中第一时间浮现了一个名字——灵兮。
砚灵兮没有看他,从包里掏出瓷瓶,打开,将在餐厅捉到的那只厉鬼放出来,吩咐道:“去和他打,打不过我就弄死你。”
厉鬼:“......”
“还愣着干什么?”砚灵兮望向他,好心提醒道,“不要试图逃跑,不会有好下场的哦。”
虽然不逃跑也不会有好下场。
厉鬼:“......”
砚灵兮伸出手,厉鬼“咻”地一下朝着另一只厉鬼飞奔而去,很快就缠斗在一起。
砚灵兮“啧”了一声,天地良心,她只是想给他指一指方向,绝不是想打他。
她看了一眼前方,两只厉鬼水平不相上下,一时半会可能分不出胜负,想了想,砚灵兮扬声交到了一句:“不许伤害普通人。”
然后才扭头看向聂茗雪:“你没事吧?”
聂茗雪已经看呆了,用厉鬼对付厉鬼,还真他妈的是一个好办法呢!
听到问话,她下意识摇了摇头,问道:“你是不是灵兮?”
砚灵兮一惊:“你认识我?”
该不会又是砚家的人吧?她眯眼仔细一瞧,没见过哇。
聂茗雪笑:“你真是啊?”
砚灵兮点头:“我是啊,你到底认不认识我?”
把她都搞懵了。
“刚刚才听说过你的大名。”聂茗雪说了个餐厅的名字,“我是从那里赶来的,听他们说是你解决的,就是这只吧?”
“对。”
聂茗雪看着她,感叹道:“你真厉害。”
看那厉鬼战战兢兢的模样,就知道怕极了砚灵兮。
砚灵兮一挑眉,小表情可骄傲:“那可不。”
聂茗雪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出来,她还挺喜欢砚灵兮的性子了,直来直往,没什么花花肠子,玄术学会里那些人的勾心斗角看得她都要吐了。
厉鬼之间的胜负也分了出来,砚灵兮这只还是很强的。
而厉鬼之间的打斗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分出胜负,那只厉鬼直接被他吞了,他立即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又上升了一个层次。
他看了一眼砚灵兮,眼中闪过猩红的光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。
“砰!”
他现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“原地爆炸”。
“本来想让你多活几个小时的。”
砚灵兮可惜地说道,一边淡定地将鞭子收了起来,悠悠地叹了口气,免费的打手没了。
聂茗雪微微瞪大眼睛,这个解决速度也未免太快了点吧?
“你也太强了吧?这才几招啊,就、就解决了?!”
砚灵兮笑嘻嘻地举起瓷瓶:“我的地盘,可不是那么好呆的。”
瓷瓶外被她画了法阵,被塞进去的鬼物相当于上了一层禁制,与她的灵力是相呼应的,只要她暗暗催动咒语,厉鬼的能力也会慢慢被吞噬,这是她专门为鬼节准备的。
聂茗雪也是个聪明人,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,笑了笑,大方地提出邀请:“要不要一起?我叫聂茗雪。”
砚灵兮:“砚灵兮,贯彻爱与正义的火箭小分队,队长是也。”
聂茗雪嘴角的笑意顿了一下:“什么队?”
砚灵兮认认真真地重复:“贯彻爱与正义的火箭小分队。”
不喜欢看动漫的聂茗雪眼中闪过一丝茫然:“哦......这名字听上去不错,挺......”可爱的。
“霸气吧?”砚灵兮迫不及待地补完整了她的下半句,眼睛笑眯眯地弯成月牙。
聂茗雪话音一拐,迅速调整:“对,挺霸气的。”
砚灵兮插着腰,乐呵呵地哼唧两声,从提着的小吃里拿出一串烤面筋:“给你,吃吧。”
聂茗雪这才注意到,她竟然还拎着这么多吃的,是来郊游的吗?
“你、你不紧张吗?今天是鬼节,这么多孤魂野鬼,还有厉鬼。”
面筋不算大,砚灵兮一口吞掉一个,腮帮子鼓囊着说:“有什么好紧张的?来一个打一个,来两个打一双。”
聂茗雪在心里感叹,这就是来自大佬的自信吗?
无所顾忌,所向披靡。
似乎被砚灵兮的情绪所感染,聂茗雪也没那么紧绷了,接过烤面筋咬了一口,真好吃!
两人结伴同行。
做过一个拐角,一个男人横冲直撞地扑了过来,见到她们,几乎要热泪盈眶,但想到什么,脸色又变得极为惊恐:“救命,救命,有鬼追我,有鬼在追我!”
他本以为听了自己这话,眼前两个小姑娘会骂他神经病,他甚至有可能会被当成搭讪的变态,男人都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了。
万万没想到,两个小姑娘眼睛一亮:“在哪儿?”
“啊?”事情太过出乎意料,男人愣住了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诡异的声音,窸窸窣窣的,像是什么东西拖在地上,男人一下子僵住了。
“它来了,它来了!快逃啊——”
男人浑身发抖,惊恐地说。
砚灵兮:“不要吵,闭嘴。”
男人慌张地说:“你们懂不懂我在说什么?是鬼,是鬼啊!有鬼在追我!我们都会没命的!”
那诡异的声音越来越近,阴冷的气息蔓延开来。
男人僵硬地扭头,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鬼影,他的双腿都是断的,仅仅靠在双手在“行走”。那窸窸窣窣的声音,就是他双腿拖在地上的声音。
看到这里,砚灵兮就明白,为什么这么久了这鬼才追过来。
“把你的腿给我,把你的腿给我。”
男鬼近乎贪婪地看着男人的双腿,眼里只有男人,砚灵兮和聂茗雪两个大活人他看都不看。
男人惊惧地后退一步,肉眼可见地在发抖。
男鬼的腿还是在的,只不过血糊糊一片,看上去系那是遭受了重大车祸,直接从腿上碾过去的,看这模样,应该是没来得及救治,直接咽气的。
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知道自己成了没有双腿的人之后,都没办法保持冷静,鬼也一样。
这只无腿鬼在死后得知自己没有了腿,这腿就成了他的执念,趁着此次鬼门大开,想要强行抢别人的腿。
可怜,却也可恨。
因为没有腿,他的行走速度非常慢,残肢拖在地上的“沙沙”声在这种情形下显得格外恐怖。
“把你的腿给我,把你的腿给我!”
一声暴喝,无腿鬼狰狞着扑了过来。
男人倒抽一口气,心中悲愤,我就要死了吗?不行啊,我私房钱的藏身地还没告诉我媳妇呢!
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突然出现,一拳锤过去,无腿鬼被锤到地上,好一会儿没能发出声音。
男人震惊了。
聂茗雪也震惊了。
她是第一次看砚灵兮出手,没想到是这么的简单粗暴:“你就这么对付鬼物的?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:“对呀,轻松便捷。”
聂茗雪:“不用桃木剑,不用符咒,不用八卦镜,什么都不用吗?”
“有时候也用的啊,但这只鬼这么弱,显然不用。”砚灵兮说。
聂茗雪“啊”了一声,学到了学到了。
果然是活到老,学到老。
古人诚不欺我。
这只无腿鬼很弱,弱到什么地步呢,如果面对的是个警察,警察身上的凛然正气就能把他吓退。
男人终于回过神来,激动万分地说:“你们,你们!”
砚灵兮望过去。
男人:“你们好厉害啊!不怕吗?”
说完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,怕的话会是这幅表情吗?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砚灵兮说:“赶紧回家吧,今天算你运气好,遇到我们俩,鬼节也敢在外面徘徊,真是嫌命大。”
男人尴尬地挠挠头,谁能知道鬼节真的会遇鬼啊!
眼见着自己的囊中之物离开,无腿鬼陷入狂躁状态,如野兽一般叫嚣着。
眼不见为净,砚灵兮直接将他塞进了瓷瓶中,耳根子顿时清净了。
两人继续瞎走,路上遇到几个明显是道士的在捉鬼,看了一会儿,确定对方不用帮忙后,两人就离开了。
她们俩边走边聊天,意外地合得来。
在聊天的过程中,聂茗雪也暗暗心惊,砚灵兮虽然年纪小,但她的能力却着实不能小觑。
砚灵兮忽然停下脚步。
她看着前方,唇角勾起笑容,几乎是喃喃地说了一句:“终于出现了。”
聂茗雪不明所以,抬头望去。
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影,一身黑袍,脸部被黑雾遮挡的严严实实,身形高大,气势惊人,一只闹事的鬼从他身旁经过,直接化成一缕灰尘。
看这个打扮,像是阴差。
砚灵兮和阴差还有交情?
念头刚起,聂茗雪便见砚灵兮脚步轻快地跑了过去。
“酆无常大人。”
看来真的是很熟悉了,知道姓氏不说,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不一样了。
聂茗雪跟了上去,自然,态度不敢像砚灵兮那么肆无忌惮。
酆无常听到砚灵兮的声音,瞳孔微微放大,转身过来,确确实实看到了砚灵兮那张笑盈盈的小脸。
他下意识想要迎上去,转念想起自己的身份,暗自忍耐住没有动弹,淡然地等待砚灵兮过来。
“你也在这?”他轻声问。
砚灵兮俏皮地点了下头:“嗯呐,我可是火箭小分队的队长,这种维护和平的事,当然也要出一份力了。”
她站在他的面前,双手背在身后,仰着巴掌大的小脸,眉眼弯弯,眼眸亮晶晶的,像是讨夸奖的小孩。
他们好几天没见了。
酆无常心中闪过这个念头。
他说:“做的很好。”
砚灵兮得意地挑了挑眉。
聂茗雪识趣极了,没有吭声,就是一直在脑内风暴,他们果然关系很好,听听这话,像是一般的阴差和玄术师会说的话吗?!
毕竟是和鬼物打交道,有时候玄术师也会召唤阴差,当然,不是谁都能做到的。即便做到了,也是恭恭敬敬,如履薄冰,生怕哪里惹怒了阴差大人,哪里会像砚灵兮这般......肆意妄为。
而且,莫名的,虽然看不清酆无常的脸,她却觉得肯定是一脸宠溺。
天知道,为什么她一个母胎solo直女会有这种想法!
“酆无常大人,你今天是不是有的忙了?”砚灵兮问。
酆无常顿了一秒,然后点了点头。
砚灵兮笑:“那正好,我们可以一起呀。”顿了顿,砚灵兮微微鼓起腮帮子,做出一副期待又怕期待落空的样子,“大家都是朋友,你不会拒绝吧?”
酆无常:“......不会。”
砚灵兮笑容灿烂:“那太好了!”
接下来便是三人一起,聂茗雪虽然也在队伍中,但她基本不说话,看得出来,她对酆无常是很敬畏的。
砚灵兮余光瞥了一眼酆无常,在心里嘀咕,装得可真像。
她今天还非得把他的马甲扒下来不可了!
又联手解决了好几个小鬼,让聂茗雪奇怪的是,也许是有阴差在,砚灵兮不怎么动手了,全交给了酆无常。
总觉得怪怪的,搞不懂。
又走了一段,此时已经将近两点钟,砚灵兮打了个哈欠。
酆无常:“困了?回家睡吧,接下来的事,交给阴差办就好。”
砚灵兮‘扑哧’一声笑了出来:“你这话说的,跟你自己不是阴差似的。”
酆无常有片刻的懊恼,在她面前太过放松,连话语都差点出错。
砚灵兮说:“我还不是特别困,再说了,咱们是朋友嘛,朋友当然要同甘共苦啦。”她拍了拍酆无常的肩膀,“放心吧,我一定会陪着你的。”
“一定”两个字似乎加了微微的重音,难以分辨。
酆无常:“......好吧。”
聂茗雪歪了歪脑袋,她现在是不是离开比较好?看起来两个人并不需要她。
聂茗雪的直觉一向很准,所以她主动和砚灵兮加了微信,之后就独自去了另一个方向。
或许是因为有酆无常在,遇到的小鬼远远一看,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跑,势必要离他们远远的。
虽说今天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人间游荡,但万一阴差大人心情不好呢?
小心驶得万年船啊。
当然,也不缺那眼瘸的。
酆无常去解决一只厉鬼,砚灵兮在这边等他,蹲在地上,小小一团,在灯光的照耀下,貌若桃花。
“哗!我今天运气可真好,随便溜达一圈,竟然都能碰见这么个大美女。”
一个油腻男鬼忽然走到砚灵兮面前说,大概生前也是色鬼,长相猥琐,眼神恶心,让砚灵兮很是不爽。
他不知道砚灵兮能够看见他,自顾自地对砚灵兮品头论足,末了还想着:“这么漂亮,要是我能摸一把就好了。”伴随着猥琐的笑声。
砚灵兮的脸彻底沉了下来,抬眸,黑沉沉的视线紧盯着他。
男鬼笑了两声,渐渐地发现不对劲:“你、你能看到我?!”
砚灵兮慢慢站起来,刚准备动手,酆无常回来了。
他沉声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砚灵兮委屈地说:“酆无常大人,这只色鬼竟然想摸我!”
被黑雾隐藏的酆无常的脸色霎时就变了,任谁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。
一团黑雾凭空升起,直直穿过男鬼的身体,刹那间,男鬼灰飞烟灭。
连砚灵兮都愣了一下。
她以为酆无常只是会随便教训一下男鬼,没想到出手这么狠!
不过她也没有置喙,作为无常,他肯定有自己的行事分寸。
酆无常:“下次再遇到,直接动手,不必客气。”
砚灵兮乖乖地点了点头,然后说:“他没碰到我,你别生气了。”
酆无常顿了一下,他确实非常生气,没想到砚灵兮会察觉到。
“嗯,我知道。”
要真的碰到了,不用他动手,砚灵兮就会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。
砚灵兮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。
“酆无常大人,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,我能不能问问你,你为什么要用黑雾遮着自己的面容呢?”砚灵兮问。
酆无常还没回答,砚灵兮又问:“其实我更想问你,能不能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?”
酆无常:“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砚灵兮:“可我想看啊。你都看了我的样子,我却没有看你的,太不公平了。”
酆无常沉默片刻,说道:“你也可以遮起来,我可以当做没看到过。”
砚灵兮简直要气笑。
砚灵兮凝视着酆无常,突然将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,疑惑地“哎”了一声,快速掀开他的衣袍:“你也有红绳手链?我的助理莫玄淮也有呢!你们这是同款啊,还是,同一条呀?”
酆无常:“......”
不知过了多久,酆无常说:“我说是同款,你信吗?”
砚灵兮面无表情:“你是觉得我傻吗?”
当然不信!
黑雾缓缓散去,砚灵兮熟悉的面容露了出来。
莫玄淮无奈地问:“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
砚灵兮说:“在郊区见你那一次。”
那时候她去对付乌藏神的背后主使,跑了两个人,追过去的时候,莫玄幻已经在了,还帮她把人给解决了。
当时她见到好久不见的老朋友,别提有多开心了,还想邀请他去家里吃饭,兴奋地去拉他的手,结果不小心把他的衣袖往上翻了一点,摸到了红绳手链。
和莫玄淮的一模一样!
后来越想越不对劲,正好赶上莫玄淮说他阴历七月中旬有事要忙,这还有什么好疑惑的?
莫玄淮哑然,原来那么早就发现了吗?
难怪,偶尔砚灵兮会特别的“针对”他,他还以为是女孩都这样。
砚灵兮冷哼一声:“可以啊,莫玄淮,阴差大人,装的很好啊。”
莫玄淮:“我不是,我......”
“还敢顶嘴?!”砚灵兮瞪眼,呲牙,看上去随时会扑上去咬他一口。
莫玄淮改口道:“我错了。”
砚灵兮依旧瞪着他,过了好一会儿才说:“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!你最好认错态度好一点,否则我就把你从火箭小分队里除名!”
很幼稚的威胁。
偏偏莫玄淮就吃这一套。
“我认错态度很良好的,你别把我除名。”
砚灵兮睖他一眼,不理。
子时左右,鬼门会慢慢关闭,街上游荡的小鬼正慢慢减少。
天边破晓,砚灵兮打了个又大又长的哈欠,忙活了一晚上,困死她了。
瞥了一眼默默跟随的莫玄淮,砚灵兮阴阳怪气地说:“阴差大人,走吧,我请您回家。”
莫玄淮苦笑:“灵兮。”
砚灵兮哼唧一声,仰着下巴。
两人回到家后,砚灵兮径直回了屋,她要补觉。
关门之前说了句,中午吃饭不用叫她了。
“砰”的一声,门在莫玄淮面前关上了,他把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了。
虽说忙了许久,但他一点也不困,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思考要如何哄砚灵兮。
周奇从外面回来,本来想看看砚灵兮回来没,一下子就看到了莫玄淮。
“莫哥,咱们家是要破产了吗?”周奇小心翼翼地问,“你脸色怎么那么凝重?”
莫玄淮瞥他一眼。
周奇一下子怂了:“呃,是我多嘴了,我这就走,这就走。”
走到门口,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:“莫哥,我再多问一句,老大回来了吗?”
莫玄淮正在思考人生大事,三番两次被打断,眉头已经皱了起来:“在休息,你找她什么事?”
周奇把头摇成了拨浪鼓:“没有没有,我走了,我立马走!”
转身没了踪影,看得出来,他也是很怕了。
门外的周奇摇摇头,他也是想不明白,他一只鬼,为什么这么怕一点灵力都没有的莫玄淮?可能这就是气势吧,不知道这东西自己下辈子能不能拥有。
终于清净了。
莫玄淮继续思考。
砚灵兮还肯理他,就说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,只要他态度诚恳,是会求得原谅的。
没有多少经验的莫玄淮思考良久,决定上网搜一下。
#惹心上人生气了怎么办#
跳出来的基本都是“惹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”和“惹对象生气了怎么办”,莫玄淮轻咳一声,随手点开一条。
——跪搓衣板,跪到她消气为止。
——相信我,她不会舍得你跪很久的,到时候你再趁机亲亲抱抱举高高,做点羞羞的事情,直接原地和好如初!
莫玄淮:“......”
亲亲抱抱举高高?
羞羞的事情?
莫玄淮耳朵尖泛起一点红,现在的人真的都太不知羞了,这种私密话也能随便乱说的吗?
再说了,灵兮还不是他女朋友,没法做......
莫玄淮放下手机,盯着虚空看了一会儿,脸上的温度才降下来,然后他察觉到自己跑题了。
现在的关键是,怎么让灵兮原谅他。
跪搓衣板真的有用吗?
那人说的那么信誓旦旦,想必是很有经验,他后半部分做不了,至少前半部分可以。
思考再三,莫玄淮打了个电话,让人给自己买一个搓衣板过来。
在钞能力的驱使下,搓衣板很快就送来了。
莫玄淮接过来,关上门,隔绝对方暗含八卦的视线。
砚灵兮一气睡到下午,要不是肚子饿的咕噜噜叫唤,她还不会醒。
躺在床上伸伸胳膊腿,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,看到有好几个人给她发信息,柯元思徐雪莹,林承允,聂茗雪,还有那个范大师。
砚灵兮一一回复,翻身下床,准备去吃点东西。
一开门,发现一堵人墙立在门口。
“你干嘛?”
莫玄淮面容严肃,从背后掏出个搓衣板,放在地上:“你想让我跪搓衣板吗?”
砚灵兮:“?”
“如果我跪了,你可以原谅我的话,我就跪。”莫玄淮说,认真的态度昭示着他绝不是说笑。
表面平静淡然,实则心里不安的很。
这方法真有用吗?
砚灵兮挑了下眉,垂眸看那个木质的搓衣板,盎然问道:“这东西哪来的?”
莫玄淮老实回答:“我让人买来的。”
砚灵兮点了点头,她是个赏罚分明的老大,这种积极的认错态度值得表扬:“嗯,不错,看来你是知道错的。”
她溜达着去了零食柜,想拿点东西填饱肚子。
结果莫玄淮制止她,说道:“我给你做了饭,去吃点吧。”
砚灵兮去厨房看了眼,好丰盛,都是她喜欢吃的。
“......”好家伙,这可让她怎么继续生气?!
砚灵兮本来就没多气,她要是真觉得生气,发现的第一天就跟莫玄淮割袍断义了。
她勉强保持住冷脸:“吃完我再收拾你。”
莫玄淮:“嗯,你都一天没吃饭了,你先吃,我又不跑。等你吃完,要打要骂都随你。”
轻声细语,态度诚恳。
砚灵兮:“......”
感觉维持冷脸也很勉强怎么办?
“你吃了吗?”
莫玄淮摇头:“没有。”
砚灵兮忽然想起一个问题,凑近了好奇地问:“你是阴差的话,那你是鬼吗?可你有影子哎。”
鬼就是鬼,即便是阴差,也不能改变没有影子的事实,连黑白无常也不行。
可莫玄淮有影子。
“我不是鬼。”
“咕噜噜~”
砚灵兮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委屈巴巴地说:“好饿。”
莫玄淮把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:“快吃。”
为了讨砚灵兮欢心,莫玄淮还特地做了平时不准她多吃的油炸食品。
砚灵兮埋头吃了几口,掂了掂肚子,问道:“那你用不用吃饭?用不用睡觉?”
“不吃也可,不睡也可。只不过吃过睡过精神会更好。”莫玄淮知无不答。
砚灵兮点了点头,表示自己明白了。
“你刚刚还没说完,你不是鬼,那你是什么?人?”
据她所知,这世上是存在“走无常”的,即地府利用活人的生魂来为地府办事。
因为生魂的最大一个特点就是阳气旺,不太害怕活人的阳气,所以往往会安排一些走无常?
“你是‘走无常’吗?”说着,砚灵兮又扒了口面条。
莫玄淮摇摇头:“不是。”
他不太确定要不要告诉砚灵兮自己的真实身份,可让他继续隐瞒,他也做不到。
“那你到底是什么?”砚灵兮越发好奇。
沉吟片刻,莫玄淮说:“我是,酆都大帝。”
“噗——”
砚灵兮一口面条喷了出来,呛住嗓子眼,咳嗽个不停:“咳咳咳,你,咳咳咳,你说,咳咳咳!”
莫玄淮赶紧帮她顺了顺背:“等会儿再说,先顺顺气。”
砚灵兮捶着心口,缓了好一会儿,顺气之后,迫不及待地问:“你说你是谁?”
“酆都大帝。”
“噗——”
砚灵兮一口面条喷了出来,呛住嗓子眼,咳嗽个不停:“咳咳咳,你,咳咳咳,你说,咳咳咳!”
莫玄淮赶紧帮她顺了顺背:“等会儿再说,先顺顺气。”
砚灵兮捶着心口,缓了好一会儿,顺气之后,迫不及待地问:“你说你是谁?”
“酆都大帝。”
砚灵兮:“......”原来她没听错。
“你,你是,你是酆都大帝?”砚灵兮第一次这么不淡定,“酆都大帝?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?莫玄淮,你要是敢拿这个消遣我,我打你你信不信?”
莫玄淮哭笑不得:“我没骗你,都是实话。”
砚灵兮还是半信半疑。
主要是太匪夷所思了,小助理摇身一变成了地府统治者?这简直比做梦还不可思议。
“你真是酆都大帝?”砚灵兮问了一遍又一遍。
得到的是莫玄淮不厌其烦的回答:“是。”
“让我缓缓,让我缓缓。”砚灵兮嘟囔着,咬着嘴唇沉思,五官都在跟着用力,两个小酒窝都出来了。
余光瞥见莫玄淮,砚灵兮说:“你先去一边,让我静静。”
莫玄淮:“......好。”
莫玄淮去客厅坐着,好在这个方向还能看到她。
他看到砚灵兮呆呆地坐着,眼神呆滞,茫茫然的样子。
让他不禁怀疑,是不是不该这么早告诉她的?
却见砚灵兮忽然又端起了面碗,吸溜起面条。
天大地大,吃饭最大。
莫玄淮失笑。
终于填饱了肚子,砚灵兮迫不及待地跑过来,第一句话还是:“你真的是酆都大帝?”
莫玄淮:“我是。”
砚灵兮兴奋地说:“那你能不能带我去地府看一眼?我有点好奇是什么样子的。”
看得出来。
她双腿跪在沙发上,双手撑在膝盖前,上前前倾,距离莫玄淮很近,在往前一点,就会扑进莫玄淮的怀抱里。
可她一点也没察觉。
或者说,就算察觉了也不会当一回事。
莫玄淮轻笑:“可以。不生我的气了?”
“你带我去看,我就不生气。”砚灵兮眉飞色舞地说。
莫玄淮故意叹了口气:“那看来,搓衣板买亏了。”
砚灵兮笑起来,嗓音清脆。
突然,她想起什么:“对了,既然你是酆都大帝,整个地府都归你管的对不对?”
莫玄淮颔首。
“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,我的过去?”砚灵兮问道。
莫玄淮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,眸色转深,不易察觉地顿了两三秒,抬眸看向砚灵兮。
“地府不是有功劳簿吗?我之前没好意思,毕竟那个东西很重要。”砚灵兮笑眯眯地说,“但既然你是管事的,那帮我看看肯定可以了。”
莫玄淮扯了下嘴角:“好,我帮你看看。”
砚灵兮高兴地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看到莫玄淮瞬间耷拉下去的嘴角,和骤然发沉的视线。
正好闲着没事,砚灵兮便提议择日不如撞日,不如就现在吧。
莫玄淮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说了个“好”。
砚灵兮显得格外兴奋,这时候露出点十八九岁小女孩的稚气了。
“我们怎么去啊?”
莫玄淮轻咳一声:“过程中可能会有些晕,你抱着我的手臂吧。”
“好。”砚灵兮脆生生地应道,一把挽住莫玄淮的手臂,眼睛亮晶晶的。
砚灵兮听到莫玄淮念出了一道咒语,像是远古的召唤。
眼前一花,像是被放进万花筒中,砚灵兮有点晕,差点没站稳,腰间突然被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环住。
下一瞬,砚灵兮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已经完完全全地变了样。
啦啦啦,(六)来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