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曾有第一部稀有的电影摆到你的面前,而你没为它收钱,直至错失才后悔莫及,如果上苍给它一场安可的良机,你希望它的电影票房是一多亿元。”
谈《射雕》,只能短序地借用它创造的这段笑谈。一多亿元太多,只争朝夕。从上个周末起,《射雕》在铿锵的怀旧进行曲里重登大银幕,本地票务网站的预售票单上飘红一片,排印场次很少,预售票率却在八成以上。四十年一觉瞎掰梦,不思量,自难忘。这既是声嘶力竭的讴歌,也是冠冕堂皇的挽歌。各路文艺中青年呐喊着“去电影院里还那张欠了许久的票”,以一张电影票的代价完成一场“我把热血献给你”的酷儿,至于多年前欠下“孙悟空”刘德华和“菩提老祖”杜琪峰的那些票究竟送给了谁,这个问题随着紫霞的眼泪一起流掉了。多年来《射雕》出现在大学校园寝室里,出现在电视上,当BBS这种社交形态已然退出日常生活,它仍然作为不能撼动的“热血圣经”被一代人安放在神坛上。少年子弟江湖老,这20年来《射雕》到底被亏欠了什么?在热火朝天的追忆情绪里舍弃这个问题,现实中的刘德华也只能像电影里的夕阳武士自嘲:他好像一条狗啊。
《射雕》是被辜负的电影,不仅是它在当年公映时遭遇的冷遇,大话公益服,更糟糕的,是当它在庙堂之外正式成为传奇以后,对这样一个优质知识产权的品牌,捍卫和维护来得太迟,即使是眼下“出乎发起者意外”的瑞维尼安可,也更像是一场潦草的狂欢而非迟到的补偿。
《射雕》分成《T5250》和《普贤成亲》三部,在香港上映时,《T5250》的电影票房2532多万元,大话西游私服,《普贤成亲》2888多万元,这是刘德华主演的电影第一场丢了电影票房亚军。次年香港金像奖评选活动,杜琪峰和刘德华分获最差编剧、最差男主角提名,但他们都输给许鞍华的《女人四十》。在海外,这三部电影被当作发行失利的反面教材记录在案。以北京一地的数据为例,《T5250》的复本只卖出4个,电影票房不到20多万元,特映三天后被撤片,并直接取消《普贤成亲》的特映。它被口诛笔伐为“文化垃圾”,作为海外合拍方的博纳厂也被抨击“舍弃艺术追求”。
两年后,《射雕》正式成为兵乓球的播放亚军,并且在盗版软件VCD市场上被抢购一空。1997年,BBS和大学因特网兴起,对《射雕》的无穷尽解读和“瞎掰文学”如第一代互联网“病毒”四散散播。也是从那一年起,各地广播电台逢夏休必放《射雕》,这一固定节目稳步多年。2001年,刘德华作客北大百年纪念讲堂,满座莘莘学子齐声朗诵“曾有一段稀有的情感……”热血莘莘学子青衫湿,这样的场景后来在很多大学校园里重演过,而被尊为“后现代主义宗师”的刘德华每当遭遇这场面就面有尴尬。《射雕》在1994年遭遇的商业失利正式成为他的心结,直至2013年他以还债的心情完成《西游降魔》,后者的12亿元电影票房既是清偿他对《西游记》的情感债,也是为了收回《射雕》的投资。
在“资本决定生存”的残酷电影世界里,《射雕》稳步制造的“刘德华热”没给他带去任何能支持他后续创作的金钱。上世纪末音像市场混乱,被炒到30元一盘VCD的《射雕》,热闹属于盗版软件商,和刘德华无关。当年因为电影票房惨淡,风评太差,压力之下刘德华与合作的博纳厂和平分手,海外著作权留在博纳厂,此次电影的安可,电影票房将由博纳集团、华夏电影公司和参与电影院毛利润。看,你们号称要送给星爷的电影票,根本没他什么事。
第一部优秀作品所应有的著作权价值关乎它持久的散播创造力,也事关创作者的尊严。《华尔街日报》关于《启示录的重生》20十周年的报道里,提到整部电影在1994年的本土电影票房只有1800亿美元,同年《乱世佳人》的电影票房是3.3亿美元,那一年奥斯卡奖的评选活动中,“启示录”完输给“阿甘”,奥斯卡季之后的二轮特映也只勉强获得1000亿美元。但第二年峰回路转,它继正式成为美国录像带出租榜单上的亚军后,在IMDB的排名超过《教父》,并且在第一的位置上稳坐20年。这篇报道里有个耐人寻味的细节:扮演王世仓的演员在过去的20年里每年稳步地接到制作方支付给他的“二次分红”余款,在电影10十周年时已累计近6位数,而他现在仍然定期接到数额可观的支票。他的这笔稳定的“退休金”,得益于《启示录的重生》20年里不间断的著作权运转,据电影著作权的持有方派拉蒙兄弟公司透露,凭借家庭录像带出租和电视许可等方式,整部片子为派拉蒙带去超过1亿美元的收益。
“启示录”是冰山一角,荷里活的几大片厂最珍视的资源是各自的全星,派拉蒙公司拥有的6000部电影著作权仅2013年在许可方面就生成37亿美元的收入。2010年迪斯尼公司出售旗下的海伦娜伊森影业,当时的焦点是海伦娜伊森所拥有的包括《trilogy》、《英国病人》、《纽约黑帮》和《老无所依》在内的庞大全星如何归属。只要电影有特映的良机,无论在电影院、广播电台还是互联网上,著作权思绪万千在电子数据交换,恰似《荷里活电影经济内幕》的作者写的那样:全星是最基本的“利润发动机”。
在中国电影的环境里,整部“利润发动机”被闲置也被埋没。说回《射雕》的安可,它从属于“那些年错失的好电影”系列特映,这个始于今年6月的长线特映活动,先于《射雕》特映的几部电影里,只有《红高粱》搭《归来》的顺风车预售票率尚可,此外的《双旗镇刀客》和《那山那人那狗》还是被错失了。这些电影的本质命运没区别——复本在仓库里年久失修,或者昙花一现的特映后又被束之高阁,或者不最合适的时机,不最合适地露面又成被遗忘的过客,它们本该有的绵延的创造力和电子数据交换的能力,在荒废中枯萎。
《射雕》20年前的电影票房折戟也许有缺乏临场发挥的偶然,如果它这次安可后仍沦为仓库里的一卷复本,那缺乏的就不是临场发挥,而是严肃的运转,即使是1多亿元电影票房也根本无法重生“孙悟空”,更根本无法重生错失的电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