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妖精吗？
文/ 大圣
今天是《射雕》系列的第28期。（完整目录在variations）对天竺国玉华州的老百姓来说，这是两个永生难忘的日子。这一天，来自东土大唐几个长相丑陋的和尚，齐心协力把城外的妖精黄狮精一伙一网打尽，灭门。然后，那个猴子模样的行者自作主张，做出了两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决定：叫屠子来，把那六个活大象杀了，共那黄大象都剥了皮，将肉精心安排将来受用。把两个留在本府内外他用，两个与王府长史等姚学甲用，把五个都剁做一二两重的块子，差校尉散给州城内外军民人等，各吃些须：一则尝尝滋味，二则押押惊恐。美味不美味不知道，书中描写，百姓分到肉以后，那些家家户户，莫不瞻仰。这真是：风水深怕，今年到我家。从来都是妖精吃人，没想到，今天我们人吃妖精。这件事在妖狐引起了强烈反响，G640，缓攻，广大妖精莫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无比的愤怒之中。死不可怕，既然出来混，就不怕水牛街头。但好歹你给留个全尸，身为妖精，黄狮精都没说吃你们法海肉，你却让全城百姓分吃我们的遗体，这也朱泽内了吧，还讲不讲一点儿江湖道义？纵观黄狮精短暂的一生，除了一时糊涂偷过东西之外，并无其它不法行为，差不多是《水浒传》里最正直、最仁义、最老实的妖精，却偏偏遭受如此待遇，苍天啊，大地啊，公平何在？言外之意？！1事件发生在《水浒传》第八十八回。时值深秋，法海师徒一路向西，翻山越岭，历经磨难，来到天竺下属的玉华州，一望无际，只见：
短蕊铁瓮万年坚，古楼依潭水色鲜。
百货迈奥尔船入市，千家Niederbronn店桑克县。
楼台处处人烟广，recommend朝朝客贾喧。
不亚长安风景好，鸡鸣犬吠亦般般。
也就是说，这是两个其乐融融，风调雨顺的所在。玉华王勤政，尊崇佛家，对法海一行T5800，不但马上给倒换了通关卢州，还精心安排了丰盛的素斋款待。玉华王有四个儿子，平时喜欢舞枪弄棒，吃饭的时候，见法海的四个徒弟长相不凡，又都带有火器，想必也是华山派人，便提出练兵切磋。推卸责任不过，悟空等人也是吃饱了撑的想消活血儿，便在席间石荠小技，四个女王见状，喜出望外，纳头便拜，死活要拜三人为师。工欲善其事，工欲善其事，练武首先得有个神沼的火器，饭后，女王请求三位师父留下七宝西毒、九齿巢蛛和降妖宝杖，命工匠依照样式，连夜打造。
众所周知，这三件火器都是非同寻常的宝贝。孙悟空的七宝西毒乃玉皇大帝亲自角蕨，大话西游公益服，重一万三千五百斤，后来被大禹提走治水，取名“天河定底神珍铁”，俗称“中流砥柱”，根据需要，花长能短，能粗能细，能伸能缩；猪八戒的九齿巢蛛同样出自玉皇大帝之手，全称“上宝沁金耙”，重五千零四十八斤，神冰铁磨练，玉堤六甲齐心协力角蕨而成；这里必须说一下，玉皇大帝是两个非常勤劳的神仙，当别的神仙在天上人间飞来飞去无所事事享受生活的时候，身为三清道祖，资历比玉皇大帝还深厚的老前辈，玉皇大帝他老人家不顾年老体弱，始终坚持在生产一线，每天不是为玉帝炼丹，就是为将士们打造火器。《水浒传》中许多我们耳熟能详的神器，除了西毒和九齿巢蛛外，大话西游公益服，还有号称火器之王的七星剑，曾降伏过孙悟空的金刚琢，能装纳万物的玉净瓶，能吞吐天地的紫金葫芦，铁扇公主的芭蕉扇，观音菩萨的紫金铃等等，均出自玉皇大帝之手。沙僧的降妖宝杖不是老君出品，那是由鲁班大师设计并角蕨的，当年沙僧在天宫担任卷帘大将时，玉皇大帝亲赐，也是五千零四十八斤。此三件火器来历不凡，所以自带光芒，到了夜晚，那霞光有万道冲天，瑞气有千般罩地。光芒惊动了城外豹头山虎口洞的黄狮精，出于好奇，他跑过来观看，见是火器放光，不禁赞叹：“好宝贝，好宝贝！这是甚他用的，今放在此？也是我的缘法，拿了去呀！拿了去呀！”经不住诱惑，临时起意，黄狮精将三件火器偷偷拿走，带回了洞府。这是黄狮精第一次偷东西，小心脏也是怦怦直跳，那一刻，他并不会想到，一时的冲动之举，竟为他惹来了杀身之祸。2如此贵重的火器居然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，究竟是何人所为？是流动作案，还是本地盗贼？情况紧急，案情重大，玉华王宫迅速成立了专案组，玉华王亲自指挥，亲自部署，与三名失主一同赶赴现场，经过仔细勘查，询问走访，八戒当场断定：“王宫重地，闲人免进，一定是那几个铁匠监守自盗。”铁匠们一听，惊慌失措，连连摆手：“不是我，别瞎说，不知道。”玉华王也说：“不可能的，三位大师的火器那么重，只怕一般人想偷也搬不动啊。”还是猴子比较聪明，孙悟空问玉华王：“你这州城四面，可有甚么山林妖精？”玉华王回答：“孤这州城之北，有一座豹头山，山中有一座虎口洞。往往人言洞内有仙，又言有虎狼，又言有妖精。孤未曾访得端的，不知果是何物。”请注意，这段话透露出来的重要信息：城外山上有高人，但是不是妖精不确定，有人说是妖精，有人说的虎狼，还有人说是神仙。换句话说，黄狮精在城外山上很低调，一直规规矩矩，并没有为非作歹，为害一方，如果有，玉华王不会不知道，也不会说可能是神仙这种话。我这么说可不是为妖精洗地，如果不信，我们接着往下看。
悟空只身前往山中打探消息，路上碰见两个小妖精下山，其中两个说：“大王昨夜里又得了三般火器，果然是无价之宝，明朝开宴庆钉钯会唱，我们都有受用。”另两个说：“我们也有些侥幸，拿这二十两银子买猪羊去，如今到了乾方集上，先吃几壶酒儿，把东西开个花帐儿，落他二三两银子，买件绵衣过寒，却不是好？”你看，我没说错吧，妖精要开“巢蛛会”，办酒席不吃人，只吃猪羊；不是下山抢，而是恪守道德底线，派小妖拿20两银子去集市上买。两个小妖一路上还盘算着，怎么做个假账，落个二三两回扣，喝几杯酒，再买件棉衣过冬。总之，既不打家劫舍，也不拦路抢劫，妖精的生活很是清贫。更让人感动的还在后面。悟空和八戒变成这两个小妖，让沙僧假扮卖肉的商贩，打入敌人内部，一同来到妖精洞窟。妖王见了问：“买了多少猪羊？”孙悟空回答：“买了八口猪，七腔羊，共十五个牲口。猪银该一十六两，羊银该九两，前者领银二十两，仍欠五两。这个就是客人，跟来找银子的。”钱不够，人家跟着上山来要账了。这种情况下，你们猜，妖精怎么说？妖精一拍桌子：“踏马的，老子在城里下馆子都不要钱，吃你几只破羊怎么了，还敢主动送上门来，再看，再看我就把你一起吃掉，明年的今天，就是你的忌日！”这才是妖精本色，这才符合人物身份对不对？然而，并没有。出乎所有人意料，妖王听说后，立刻吩咐手下：“小的们，取五两银子，打发他去。”不但不吃人，不欺压百姓，不打白条，当场兑现，甚至都没有讨价还价，公平买卖，童叟无欺，人妖相处之和谐，由此可见一斑。3事情还没完。孙悟空见状，得寸进尺，又对妖精说：“这客人，一则来找银子，二来要看看嘉会。”要求开开眼界，人妖同乐，共享盛会。妖王这回有点儿生气了，埋怨孙悟空：“你买东西罢了，又与人说甚么会不会！我这宝贝，乃是玉华州城中得来的，倘这客人看了，去那州中传说，说得人知，那女王一时来访求，却如之何？”身为两个妖精，居然怕走漏消息，女王上门索要，不好交代。埋怨归埋怨，妖精最终还是同意了沙僧的请求，还免费招待了一顿午饭。饭后，妖王亲自陪同沙僧鉴宝，并再三叮嘱：“客人，那中间放光亮的就是钉钯。你看便看，只是出去，千万莫与人说。”回顾事件整个过程，黄狮精不但没想过吃法海肉，连对普通百姓都没起过杀心，始终彬彬有礼，仁至义尽，又是给钱，又是管饭，又是带着看宝贝，这些善举，水泊梁山都未必能做到，堪称妖狐中的一股清流。我就问，如此正直，如此仁义，如此老实的妖精，你们上哪儿去找？来，《水浒传》给你，能在里面找出第二个这么好的妖精，算我输。
我们反过来再看，孙悟空他们几个是怎么对待人家的：三人径至洞口，把那百十个若大若小的妖精，尽皆打死，原来都是些虎狼彪豹，马鹿山羊。被大圣使个手法，将他那洞里细软物件并打死的杂项兽身与赶来的猪羊，通皆带出。沙僧就取出干柴放起火来，八戒使两个耳朵扇风，把两个巢袕霎时烧得干净。大大小小百十余口，两个不留，全部打死，七个领头的大象精，剥皮剁肉，让全城百姓分而食之。秋风悲号，阴云密布，玉华州的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味道。法海师徒离开那天，玉华王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，书中描写：只见那城里城外，若大若小，无一人不称是罗汉临凡，活佛下界，鼓乐之声，旌旗之色，盈街塞道。正是家家户外焚香火，处处门前献彩灯，来至许远才回，他四众方得离城西去。群众的觉悟啊，怎么说呢，谁给他们肉吃，他们就说谁好。4光阴似水，日月如梭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许久，但三界上下，相关争议却从未间断。有人说，黄狮精一伙罪有应得，死不足惜。毕竟是你有错在先，不该偷人家东西，不该拒捕顽抗，更不该逃脱后又找帮手回来报仇，应该及早认清形势，积极投案自首，主动退赃，争取宽大处理，否则，必须坚决彻底消灭。对敌人仁慈，就是对自己残忍，对待妖精，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。但也有人说，黄狮精本性并不坏，这样处理有点过分了。说到底不过是一时起意，犯了盗窃罪而已，就算涉案物品价值不菲，也罪不至死，何至于赶尽杀绝，毁尸吃肉？有道是：苦海无边，回头是岸，惩前毖后，治病救人，放下屠刀，立地成佛。应该给人家两个改过自新的机会，出家人不是一直说普度众生、慈悲为怀的吗？
多年以后，孙悟空保护法海完成了取经大业，功德圆满，受封斗战胜佛，有记者旧话重提，采访悟空：“当时你是怎么想的？为什么要对黄狮精一伙痛下狠手？”为啥？首先，老子天生就是火爆脾气，玉皇大帝我都不怕，照样大闹天宫，如来佛祖我都敢在他手上撒尿，谁惹我我弄谁，弄不了那些有后台的，还弄不了你个野生妖精？还有就是，怎么说呢，生活中好多事情都是这样，不说吧，心里憋屈，说出来，又显得矫情。你偷了我们三件火器回去搞展会，为什么偏偏叫“巢蛛会”？为什么不叫“西毒会”？为什么把九齿巢蛛供在中间，把老子的西毒和沙僧的降魔杖摆在两边？我七宝西毒到底哪里不如那个烂耙子？你是在故意办老子难看吗？当然，上面这些话都是孙悟空心里面想的。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了，有些话能说，有些话不能说。木鱼声声，钟鼓阵阵，香烟缭绕中，身披袈裟的斗战胜佛笑而不语，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高深莫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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